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果然如林安所料,十分平静。
那些阿道夫口中的、分属不同阵营的敌人,仿佛被阿道夫俘获刺客的手段给镇住了,又或者是想等待其他阵营的出手,坐收渔利,结果导致各方默契不足、互相牵制的情况下,让阿道夫这支队伍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绿地平原的男爵领。
——到达男爵领前的那个晚上,也曾发生过一次小小的食物中毒事件,但只殃及了几个预备役士兵和下仆,而且最后被查明是一个预备役士兵的大意造成的。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林安却从整件事从事发到得出结果的效率看出,阿道夫大骑士长对队伍内部的监察和封锁,远比她看到的要严密得多,无论食物中毒是敌方所做,还是真像官方对外说明的,阿道夫都不会再让刺杀事件有再次发生的可能性了。
只是不知道兰斯特在上次的刺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尽管在林安看来,阿道夫想引蛇出洞,兰斯特不知情的可能性很小,但也难保那次刺杀不是阿道夫对兰斯特的一次考验——在这一点上,林安与阿道夫看法颇有共通的地方:兰斯特仍亟需阅历,他必须能适应这个世界的成人游戏,并且快速成长。
傍晚,最后一天的行程即将结束,旅程的目的地斯图亚特古堡,像一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点,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上。
斯图亚特这个姓氏,与斯图亚特公国的真正主掌者——有“蓝色鸢尾花”之名的大公家族——是一脉相承。
兰斯特的祖上,是蓝色鸢尾花家族一百多年前分出去的一个分家,但五六代人繁衍下来,和主家的血缘已经相当稀薄,再加上兰斯特祖上经营不善,世袭领地一缩再缩,爵位一降再降,虽然有过短暂的中兴,但总体而言和百多年前刚刚分出来的时候,大为不如了。
唯一能让斯图亚特家自豪的是,他们那位从主家分出来的先祖,确确实实是那一代的嫡出血脉——虽然只是三子——因此,相比其他一些和大公家族沾亲带故的家族,斯图亚特家还是被蓝色鸢尾花家族承认的,在贵族世家最重视的族谱上,斯图亚特家的家谱也被允许添加上和大公家族相同的名字,让人知道斯图亚特家确实与大公家族同出一流——也许是忌惮这一点的缘故,即使在斯图亚特家最落魄的时候,也没人敢去打斯图亚特家那块位于绿地平原的祖传领地的主意。
绿地平原是大公领腹地,也是蓝色鸢尾花家族的祖兴之地,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一向是蓝色鸢尾花家族的象徵。
尽管世易时移,随着一代代血脉的分流和没落,就连美丽的绿地平原也已经不完全属于蓝色鸢尾花家族,但绿地平原依旧代表蓝色鸢尾花家族——只要绿地平原上的领地保留一天,就意味着蓝色鸢尾花家族的庇护仍然存在一天,那么无论家族再败落,只要这片领地存在,就还有家族中兴的希望:
所以,就算是斯图亚特最糊涂败家的一位家主,也没敢把这片领地在赌桌上给豪赌出去,生怕死后被不肖子孙挖坟鞭尸。
夕阳的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前一刻,古老的城堡那一个个高耸的塔尖,在众人的眼中已经渐渐清晰。
再走近些,依稀可见古堡城门大开,有两排看不清面孔的人已经放下的吊桥外,衣饰甲胄井然,枪尖斜指天空,列队欢迎。
当距离近到古堡斑驳的外墙清晰印入眼帘时,林安忽然发现,列队的领头人中,有一个人的金发和他身后枪戟锋尖的反光一样耀眼,而他脸上的笑容,又是那样的熟悉和让人厌烦。
车马参杂的队伍中奔出几匹快马,马蹄落足如踏雷,当着当先飞驰而来的奔马,多伦斯笑眯眯地迎上前,仿佛没有感觉到宛如山崩的马蹄足以将他的脑袋踏得脑浆迸裂——
希律律——
草泥飞溅,两只硕大的马蹄高高扬起,马上的看不清面目的骑士带着皮套的手稳稳拉着缰绳,桀骜不驯的烈马不甘地别过头去,配着半套甲胄的马身只歪了半身,斜斜在多伦斯面前擦过——
多伦斯只轻轻弹弹手指,口中迸了个模糊的音节,原本给飞溅他大半身的泥土和汗水像被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在他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落了下去。
——零级戏法,无形之盾。
“哦哦,我亲爱的老友,你是否不负我的所托,把我日夜思念的人儿安然无恙完完整整地带回我的面前?——我可听说了,你们一路上热闹得很啊!”
“托你的福,还算顺利!”
马上的骑士牵了牵缰绳,刚才那匹气势暴烈的骏马驯服地慢走两步,停了下来,骑士跳下马,脱下皮手套举手和多伦斯重重击了一掌。
阿道夫解下骑士盔,黑色微卷的发有些凌乱地散开,淋漓的汗水沿着极富阳刚美感的颈脖滑落,深邃的蓝眸一如以往的坚定深沉,和上次分别相比,阿道夫变化不大,仿佛突然天降的危机丝毫没有动摇他属于军人的铁血意志。
“我忽然发现情况有些糟糕——”多伦斯玩笑似的说,“除了你那个整天和我的小美人儿形影不离的侄子,潜藏得最深威胁最大的情敌,应该是你才对,我的好友!”
把缰绳丢给马仆,阿道夫表情不为所动,回头看多伦斯一眼——好友相逢,多伦斯却句句围绕着林安说个不停,阿道夫当然知道好友并非表现的那样对林安倾慕钟情,而是在有意回避一些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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