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有资格到弗里茨面前寒暄的客人不下百人,再加上他们带来的家眷,怪不得弗里茨说与宴人数不会低于千人,事实上林安觉得这个数字还远远保守了。
每一个贵族的寒暄对白,仿佛都是度量过的,尽管他们之中许多人都难免因为林安的缘故而有所失误,但比总体而言已经比林安预料要好得多。
这或许是因为今天宴会十分盛大。所有人都不愿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出丑,因此心中下意识绷紧神经,加强了心理防备的缘故——这使得他们在见到林安之后,有效地规范自己和限制了失态程度。
走马观花地应付完一批贵族。林安正饶有兴趣地观察归纳那些贵族们仿佛一个老师教出来、却又永远翻新毫不重复的对白,心里对身边游刃有余地应付交谈对象之余,还能对对方资料了然于胸,在交谈之际随机应变地使用交际修辞和心理战术的弗里茨佩服不已——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林安从前身为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本身也算是个内行人,但自认哪怕那时是吃这口饭的,在职业生涯中也没能将“交际应酬”这个技能修炼到弗里茨这样的高度,可见有些人的天赋的确是天生的,再加上后天的培养锻炼,所修炼出来的高度令林安这个前职业人员望尘莫及。
又一批打扮隆重的贵族退下了,弗里茨在这个间隙终于有空抽身,去关心身边的女伴。
“琳,感觉到烦闷了吗?如果感到无趣的话,不如去草坪那边透透气?”
在一次又一次的介绍寒暄过程中。弗里茨已经自然地将对林安的称呼过度到“琳”,而林安似乎也已经习惯,默认了弗朗茨进一步拉近关系。
林安的确感到有些微疲倦。
一下车他们就被众人包围着,寒暄交谈的对象一批批轮换,西姆斯管家和约翰姆早已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而林安则十分佩服弗里茨,他说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东西入口,居然没有感到一点口干舌燥?
这时因为弗里茨侧头和身边美丽的女伴交谈,从他那温柔的侧面和缓和的嘴角弧度就看得出,两人暂时并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周围还想继续攀谈结识的贵族也都识趣地退去。
西姆斯管家和约翰姆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两人身边的侍从打起一把宽大的太阳伞,为林安遮去头顶的炙热的日光,而西姆斯管家则上前询问弗里茨和林安,是不是要进食一些餐前点心补充体力。
弗里茨看看林安有些苍白的脸色。询问过她的口味后,帮她点了蓝莓榛子蛋糕和一杯开胃提神的覆盆子果汁。
两人在打伞的侍从和约翰姆的亦趋亦步下,踱到右边草坪一大片如盖的绿荫下,树龄与这座明珠城堡平齐的巨榕张开遮天蔽日的枝桠,让树下犹如春季般凉爽,甚至能感到怡人微风吹拂。
树下的宾客们见两人到来。都微微致意,让开一块地方,隔开一段距离悄悄地用以为当事人没有发现的目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这对璧人。
“天啊!她可真美!”
“不可思议……”
“她到底是谁?你们有谁知道……”
……
旁人的窃窃私语不入林安的耳朵,她和弗里茨走到榕树下,在侍从迅速布置好的小茶几旁坐下,白色的椅背犹如花枝般交织,带着和这座明珠城堡风格一致的浪漫。
小茶几上已经放好了薄荷茶,侍从给弗朗茨分别倒了一杯,约翰姆则犹如普通侍卫一般站在林安的椅子后面。
“帝都的贵族和交际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吗?我是说,规模。”林安和弗里茨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以人数规模论,除了每年新年因斯坦庭宫举办的宫廷舞会和少数几个大贵族举办的大型宴会,像今天这样超过千人规模的聚会,在一年里并不多。
当然,你知道,除了宴会和宫廷舞会外,还有不少游园会或游猎虽然人数没那么多,但有时却会连续进行三五天,甚至近半个月,要求参与者拥有充沛的体能,以及合理分配精力的方案,并且有放心的仆侍在背后做随时应对一切意外的准备。”
弗里茨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恐怕会把初入社交场合的少女吓住,连忙弥补道:
“不过除了那些大型宴会和宫廷舞会外,其他的游园会和游猎都是很有意思的,主要是提供一个游乐和与同龄人交际熟悉的场合。并不像今天的宴会这么正式。
最重要的是,那些宴会绝不会以我为中心,让人应接不暇,一刻都得不到休息——”
弗里茨可怜巴巴地露出一个表情,“否则的话。如果一年到头都必须应付这样的场面,就算我有无穷精力,也会恨不得躲到深山老林中去。”
林安看了看他面前骨瓷杯中已经见底的薄荷茶,对比自己那杯,似笑非笑,露出一个怜悯的神情,“您确实挺值得同情的!”
弗里茨心里一荡,偏过头去以免失态,又看到远处那些贵族们闪烁的眼神和示好的表情,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叹口气道:
“有美相伴却无法抽身,我现在也觉得,我确实很值得同情了!”
他不得不暂离,西姆斯管家恰好托着餐盘回来,银质的餐盘上面摆着一小碟罩着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