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又称广陵、扬州,它位于长江中下游,是一片平原,此地是长江河口,是江南江北的交通要道。
经过数月的奔波,李纲终于看见了远处的江都城,心中颇为感慨。由于一路上战乱不断,有的地方有山贼盘踞,李纲不得不绕路而行,因此耽搁了许多时间。
此时,他就要到了江都,心情非常激动,对于皇帝杨广,李纲是又佩服又鄙视。他佩服杨广办事的魄力,建东都、修运河,收集南北朝失散的典籍;击吐谷浑,破林邑,威震四夷八方来贺,这些他都做到了。
大隋在大业五六年的时候,达到了极盛,可是,随着东征高句丽的失败,大隋这艘巨大的战舰已经逐渐偏离了航道,朝着死亡的深渊行去,在这点上,李纲对杨广一而再再而三攻打高句丽非常不理解。
就在李纲幻想的时候,这艘巨大的船靠岸,李纲带着两名身高马大的随从下了船,这两名随从都是禁军侍卫,武功不错。
此时江都已经是东南风,风中带着湿气暖意,处处莺飞草长,人声鼎沸,比起关中,多了几分生气。李纲下了船,走出码头,雇了一辆马车,朝着皇宫行去。
一路上,李纲不断地观察着,江都号称鱼米之乡,但此时百姓之中,仍有不少瘦弱之人,走路摇摇晃晃,似乎营养不良。江都虽然富庶,但要供养杨广数十万禁军士兵,此外还有百官及其家眷,宫女宦官,这个压力不小。
李纲心中叹息着,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皇宫外一百步停下,李纲下了马车,付了车钱。那马夫瞧了一眼李纲,匆匆离去,生恐有人要抓他似得。
李纲信步走了上去,这时,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来将军!”李纲喊道。
那人回过头,正是来护儿,他看见李纲也是一愣,紧接着走过来,笑着道:“文纪,是你?!”来护儿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竟然在此地看见你!”来护儿说着,一拳打在李纲肩头。
李纲皱皱眉,捂着肩头,道:“你还是这般,没有变化。”
来护儿哈哈大笑,看见故人让他开心,他的笑容片刻之后凝固了,他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没有变化,可是有的人,变化却太大了!”
李纲心中猜到一些,正要说话,来护儿又道:“文纪,是陛下召你觐见?”
李纲摇摇头,道:“非也,我是奉代王之命前来!”
来护儿心中一惊,他想起洛阳的情况,道:“莫不是大兴城出了什么问题?”
李纲哈哈一笑,道:“问题倒是有一些,不过,却是好事!”
来护儿惊讶道:“好事?此话怎讲?”
李纲却不回答,朝前走去,来护儿也跟了上去,两人走到皇宫门口,李纲取出信物,递给侍卫,又低声说了几句,便放李纲进去,来护儿心中疑惑,也紧紧跟着。
离宫门外,斜阳西去,杨广目视着远处的大江,江面上,船只往来穿梭,显得热闹非凡。
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自从征伐高句丽失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第一次征伐高句丽失败,国内民变四起,一开始,他以为他能控制,不过就是一些农民吗?历史已经证明了,这群泥腿子成不了气候,所以他不在乎,很快便发动了第二次征辽东的战役。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出身于弘农的世家贵族杨玄感给予了他致命一击,从此之后,大隋河山,满目苍夷,社稷岌岌可危。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时,他想到的,只有再度攻打高句丽,用一场胜利来威慑国内的那些反贼。
可惜,他又错了。高句丽王请降了,可是只是一种表面的形势,内地里,他还是那么的桀骜不驯,不肯来大隋,不肯来见他。这种态度,让杨广勃然大怒,可惜,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发动一次征辽之战了。
士兵、百姓厌战,积存多年的粮食、兵甲也几乎耗尽,大隋的国库已经空虚,再也无力支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此时的杨广,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锐气,没有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势。此时的他,只有躲进江都的离宫中,学那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仿佛大隋依旧歌舞升平,繁荣强大,还是大业六七年时,最为鼎盛的时期。
可是,即使他装的在深,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洛阳是东京,大兴是西京,作为大隋的国都,这两个地方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不可丢也不能丢。大兴城还好一些,关中山河四塞,攻取不易,而洛阳几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使得占据了东郡一带的李密屡屡威胁洛阳。
这个问题让杨广头疼,在他的心中,已经觉得大隋是无药可救了,但是,他内心的自尊和残留的责任感又告诉他,必须要保住洛阳。所以,他前后派出了十几万的兵马支援洛阳。
可是,薛世雄被窦建德在一个有着诡异大雾的早晨击败,使得大隋再度痛失一员名将,而王世充接手洛阳战局之后,面对气势如虎的李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让杨广伤透了心。
轻轻的叹息一声,杨广觉得十分疲惫。这时,一个宦官走了过来,道:“陛下,李纲求见。”
“李纲?”杨广有些奇怪,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李纲是谁,他对李纲不是很待见,一个原因是李纲做过杨勇的太子洗马,另一个原因是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堪比一块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