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五十多步外,杨侑微微摇头,他一连射出两箭,第一箭被秦叔宝不要命地挡住了,第二箭又被李世民躲过了,似乎此人气数未尽,不该在这一战命丧九泉。
杨侑注视着李世民愤怒的脸庞,心中微微诧异,因为他分明在李世民的眸子里看出了几种复杂的感情。有仇恨,有不甘,有嫉妒,甚至,隐隐地有一种羡慕。
杨侑十分疑惑,因为他知道,李世民恨自己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的前妻,他最爱的女子如今是自己的妃子,这是一个男人所不能容忍的。至于不甘、嫉妒,或许都能找到理由,但偏偏是羡慕,杨侑想不透。李世民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啊。他并不知道,李世民羡慕他的地方,是没有掣肘,可以完全的指挥军队,做出相应的部署。而他李世民受到的制约太大了。
但是此时是在战场上,杨侑并没有多想,而是接着抽出了第三支铁箭,搭在了弓弦上,深深呼吸之后,铁箭迅速射出,朝着李世民射去。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杨侑,在杨侑射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望着疾飞而来的铁箭,正准备要躲开,突然,就听一声巨喝,尉迟敬德挥舞着手中的马槊击来,铁箭发出一声悲鸣,被尉迟敬德劈落在地,竟然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
“快走!”尉迟敬德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带着一丝焦急。
李世民幡然醒悟,他抓起地上的横刀,一跃而起。
就在这时,尉迟敬德发出一声惨叫,不由向前走了几步,咬着牙转身,看着罗士信怒目而视。李世民十分清楚地看见尉迟敬德的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那是罗士信奋力的一刀,留给尉迟敬德的纪念。
“竖子,竟然背后偷袭我。”尉迟敬德怒吼一声,握紧了马槊。
罗士信冷冷地看着他,半句话也不说,而是将口中的浓痰一口吐出,双目带着战意,死死地盯着他。战场上,从来不讲道义,能活下来,就是胜利者,这个道理,尉迟敬德不懂吗?
横刀再度举起,罗士信再度扑上,尉迟敬德大吼着上前迎战。李世民扶着秦叔宝,两人一瘸一拐地从黑暗里里消失了。杨侑看着秦叔宝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他并不焦急,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南方,在三里外的地方,有裴行俨。
裴行俨率兵封锁了南方,将士们骑着战马,在夜色下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前方,生恐有人从这里溜走。厮杀声不断传来,让人忍不住手痒,他们多么渴望着厮杀。
裴行俨用手摸着刀柄,沉静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突然,他回过头,看着东南方。群山叠嶂,黑黑的山腰,闪亮的山峰,在夜色下是如此的迷人,就像名家笔画下的山水,值得用记忆去珍藏。
但裴行俨想看的不是这副美如画的景色,而是远方,那突然惊起的鸟雀,代表着有异常情况发生。
裴行俨慢慢转过身来,他一指前方,道:“来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云春应着,带着两三个骑士纵马跃出,朝着东南方前进。
唐军大营的厮杀依旧在继续,李世民带着秦叔宝逃走之后,杨侑并不焦急,因为他早就有了安排。
唐军突然受到袭击,显然无力反抗,而且骑兵步战,非常吃亏,罗士信带兵突入唐营里,接下来的战斗就几乎没有悬念了。
“滚!”尉迟敬德奋力一槊,将罗士信逼退,然后撒腿就逃。罗士信被他奋力一击,竟然血气翻涌,差一点说不出话来,等到他回过神来,尉迟敬德寻了一匹战马,拍马就逃!
“罗将军,你在此地打扫战场,朕去前方看看。”杨侑吩咐。
罗士信应了一声,快步朝着唐营深处走去,一个唐兵从暗处突然跳出,罗士信反应极快,手起刀落,一刀将此人劈死。那人翻身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再也不动了。
“不自量力!”罗士信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继续向前走去。
杨侑带着禁卫军朝前缓缓而行,走了约有两里,杨侑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凝视着前方。前方有着一段树林,隐隐约约地,有厮杀声传出来,但这个地方,并不是裴行俨埋伏的地方,换而言之,在这个地方发生的战斗就值得怀疑了。
杨侑吩咐独孤千山:“带人进去看看,注意要小心。”
独孤千山应着,带着十几名骑兵朝着树林那边跑了过去,士兵们跑出一里多,拐了个弯,又继续走了五六百步,独孤千山就愣住了。
前方一片颇为平坦的地方,数百士兵正在奋力厮杀,大隋赤红色的旗帜和伪唐红白相间的旗帜夹杂在其中,若不是双方的铠甲有着明显的区别,恐怕谁也看不清楚谁。
夜色下,裴行俨挥舞着手中的横刀一阵乱砍,他压根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遇见将近三百唐军。
唐军的将领正是淮阳王李道玄。李道玄会在这里出现,完全是意外,他得到唐皇的情报,说已经派了太子李建成率兵前来支援河北战事。
李道玄从军报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太子李建成带兵,就意味着秦王要将兵权拱手相让。李道玄和李世民关系极好,他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诉秦王。可是这个时候秦王已经率兵出击,去截断隋军粮道。李道玄等了几天,始终不见秦王回来,茫茫的雪原上,又不知道李世民会在那里。迫于无奈,李道玄带着三百铁骑朝着北方赶来,寻找李世民的下落。
今日黄昏,他在离李世民大营五十里外立下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