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在宫中停留了三日有余,这些时日,让疏影充分的见识到了他父兄手中握着的力量。
暗影十二卫不再追逐在父兄的身边,而是齐齐的等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号令,他竟不知灸日是何时将暗卫连同那枚玉简一并交给他的。
温凉的玉简死死攥在了疏影血色退尽的五指间,他又一次被灸日抛弃了,只是这一次他被抛弃得很彻底,连一丝拒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疏儿。”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疏影却不肯从地上站起来,他在暗夜幽暝的寝殿前跪了足足两天两夜,从他知道了父亲为何不消失了的那一刻起,从他打开手上这枚玉简的那一刻起。
听到熟悉的满含关切的声音,在眼底积压了整整三天的委屈顷刻间喷如泉涌,疏影在恬欣的注视下突然放声大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满腹无法倾诉的委屈不至于憋到炸裂。
“长姐,他们走了,父亲,大哥,都走了,他们不要我们了。”还有什么比还沉浸在和敌对了数载的兄长忽然回到了最初的亲密中,满怀喜悦的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离开了自己还要更可悲。
疏影不在乎地位,不然他不会亲手绝了自己唯一的后路,当他手上的屠刀对那些和他流着近似的血液的亲族挥下时,孰重孰轻,在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亲者,是养他育他的父亲。
重着,是相伴童年的兄长。
他和那些弟弟们争一个长兄的位子,争一份长子的荣光,他从未想过要那些东西,他只想替本该拥有那些的人争过来。
恬欣看到了疏影手上的东西,抬眼时,恬欣细细端详殿门之上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良久,“疏儿,父亲相信你也能像父亲那样为他铺一条太平的路,他要走的路是我们所追不上的。我想,即便他要离开,也会将自己离开的最后地点放在秦王岭,我这里有样东西,是我从秦王岭借来的,你替我还回去吧。”
昔日,她奉父亲之名去秦王岭借来的乾坤镜,如今竟派上了她当初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用场。
“乾坤镜……”
收敛了锋芒的乾坤镜如同一面普通的镜子,通体漆黑,那是吸收了过多的还来不及消化的魔气。
乾坤镜本该是一面雪白、一面漆黑,黑白相错,阴阳相辅。传言中,日月星辰也无法睥睨乾坤镜的光芒,如今也只能等着乾坤镜将魔气吸收殆尽之后,才能窥视其原本之貌了。
这一夜,灸日用上了自己学过的仅有的那些魔咒,从秦家居住的山腰开始铺砌,半尺为一阶,悄无声息的累起了一条万阶天梯。
早已准备好的石料被一道道风线整齐的码在了土系魔咒催生出的土胚上,木系魔咒召唤出永生的藤蔓,石阶的扶手便是这些藤蔓扭转缠绕出结实的锁链。
这一夜,同样一夜未眠的齐天心将手上的魔兵卷轴一一刻上标记。
魔武学院照收了又一批新学员,曾被无数人嫌恶的精神系,这一次竟人满为患,百十名学员挤破了头也没能踏进精神系的门槛,因为齐天心不再收徒了,心性不稳之人,注定无法在这条特殊的修炼之路上走太久。
临时从其他学院抓来的两个帮工从齐天心手上接过卷轴和一旁已经标记好的卷轴归到一处。
“院长,您为何要把这些卷轴、兵器都做上标记呢?若没有您和其他院长的允许,这鉴宝阁我们都是进不来的,哪个有本事进来偷东西。”其中一个少年吃力的操着并不熟练的风系初级魔法,搬运着比自己还要重上许多一双铜锤,铜锤刚一落地,少年猛喘了几口气,才说道。
齐天心瞧了那少年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说道,“这标记自不是为了你们做的,你们进不来只是因为你们进不来。”
汗流浃背的两个少年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疑问。
“干活吧,这些是最后一批了,弄完了你们也不用再来了。”齐天心一瞬间收起笑容,仿佛脸上冰冷的表情从未变过。
两个少年连忙点点头,动作不甚利索的继续搬运着这些难得一见的宝贝。
齐天心手上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刻了一半的卷轴,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还会回来,这些标记也不是为了防着他。只是他想着,也许有一天那人因为需要这些东西再回来的时候,他就能第一时间赶来。
天下虽大,这朗朗夜空闪烁着的却是同一片星空。
随着秦王岭上最后一块石阶打磨完毕,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刻也终于到来了。
灸日擦了一把额角的细汗,吹了一夜的冷风,这滚烫的身躯依然是燥热的。
“小旭,我们是要走了吗?”傲天这一夜同样没有睡,按着这几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睡觉来看,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灸日踩在最后一块石砖上,感受着脚下的平整,这才心满意足的回身欣赏起来自己这一晚上的努力。听到傲天忽然如此发问,灸日撩开被夜风吹起蒙住了面具的发丝,无声地笑了笑,说道,“不走了,我已经道过别了,也没有再去哪里的必要了。就在这里,多待几日吧。”
虽然傲天听不懂灸日话语中那一丝难辨的落寞,却也晓得灸日心中的难过,想要开口安抚灸日,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什么话能安抚他。
灸日习惯性地抚摸着傲天的脊背,山上的风打在面具上,试图在这面具上找到一丝缝隙……
站在这东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