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柳听白本不该来,在林中湖畔,那一池盛开茉莉的净白之色里,他覆手而立,一袭白衣。
听着那无悲无喜的音调忆述揽月阁之行,他迟迟未曾开口向她讨要,那千方百计想拥有的平安扣。
迟迟才现身。
覆住那双冰冷的手心,似乎再不打算伸出来,接过她手心那枚通体净白的平安扣。
“何不闲检验一下它的真假,若是如此,你师傅说的话未必是假。”
他微微一怔,挤出个笑意:“这东西是真品,不必验。”那双冰凉的手指却还藏在了身后,未曾碰它一下。
顿了顿,他又问:“如果我这身衣裳是红色的,会不会很喜庆?”
“白色就很好。”
两双空灵的眼此时汇聚在一起,她又反问道:“有了它,你就能施展出寂灭落英,什么时候动身?”
一身寂,一袭白,空灵一笑,他说:“等午时,他会来此地赴约。”
不是上门索命么?
仿佛在这一瞬才叫苏白看清,原来这个人,想要的或许并不是此物。
忽闻一声盘旋在空中的?鸣,是翎?等得不耐烦再催促苏白走。
“它在催你。”他还是笑着的,只是一双眼里叫人只觉得孤寂与暗沉。
“柳听白。”她手心不觉一紧,原来这一瞬她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那块玉被她篡得紧紧。
“恩。”
对上这‘镜中自己’,眉梢动了动,她迟疑的开口:“总有一天,你会为我杀一个人?”
冰凉的手指握住她手心,将她手指搬开,终于拿回了那枚平安扣,看着她的眼才说道:“不是提前给了你那灵兽解药,许你的好处自然也就不再。”
苏白不语。
她之所以会问这个,柳听白又如何不懂,那是不愿意失去这份相熟,至少有个承诺未曾兑现,他们还是会再见的,算不得从此陌路。他却拒绝了,所以她不再言。
沉默片刻,当她抬眼再看向翎?,似乎这一瞬想明白了,也释怀了,便招了招手唤翎?下来,准备离开。
只听身后,柳听白的声音扬起:“不是想知道,杀了他我会做什么?那就留下来,仔细看着。”是在挽留。
苏白没有回头,无悲无喜的音调来回应:“不必了。你说得对,我们既做不了知己、也当不了同伴,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那头却仅仅两字:“苏白。”
太久没有人唤她这个名字,或多或少此刻听见,脚步是有些犹豫了。
回眸一望,柳听白在笑,却感觉有种凄凉的味道,忽地狂风骤起,风声灌耳,翎?之鸣意在催促,却也是这时,他张了张口,唇瓣动了动,声被掩埋在呼啸风声里。
却叫苏白看得清楚,那唇形是在说:我希望让你知道…
她收回视线,跃身乘上翎?的背,未曾回头,好似此举如同她最后说下的话语一般,从此,当真是陌路人。
柳听白的笑也随着她的背影消失。
午时。
那人如约而来。
见着了岸边那一袭白衣,眉头微微一皱,君魅的面上化出一丝苦笑,冲那白衣说道:“你杀人素来都穿黑色。”
那空灵的眸子同样也瞧着他,却出奇的冰冷:“白色染血最是鲜明,用你的血将衣服染红,更能彰显喜庆。”
“喜庆?”苦笑噙在唇边,自语道:“是啊,你等这一天太久,是该好好的喜庆。”
说道这,他瞧着柳听白的神情颇为复杂,喉中音节略有沙哑:“你恨了我一辈子,如今我来了,你可以将我碎尸万段以泄心头恨,只是,在动手之前…”
他一顿,才道:“听白,就不能再唤我一声听雨哥哥吗?”
杀气!
“你!做!梦!”
柳听白身形一动,伴随着那幻杀漫天般的落英式,一股强大的杀气向此人袭来!
不躲不闪,双眼一闭,俊魅的面上竟好似释怀一笑,任由他杀气袭来。
那漫天萧萧的花瓣,将两人的身形一并遮挡,在林后竟有一双眼,沉默的隐藏在那里。
这一双眼不知柳听白到底使出寂灭落英没有,也不知里头的那位“柳爷”此刻死了没有,只一贯的沉默在那,静静看着。
是的,这双眼是苏白,她比柳爷晚到一步,适才藏身于此。
如果当时,她没有读出柳听白那一句我希望,或许她当真能做好她的过客角色,只那一瞬,她好似在那一瞬,看见一个正在往悬崖底下坠落的人,盯着她的眼,想要伸出手,想要让她抓住自己,想要被拯救。
虽说反复强调不是知己、绝非同伴,可苏白清楚这种感受,一个她从未想过会碰到的“另一个自己”,两条线一旦交汇,说不在乎,是假的。
想必口中决绝的柳听白亦是如此,否则他的原则不会因她的出现而有过几次动摇。
终究,迫使她去而复返,瞧着不真实的花杀阵势,一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做拳,但愿是她会错意吧。
杀气瞬绝!繁华散去,花杀不再,一切的矛盾竟是如此之快就了结。
那袭白衣,唯有那袭白衣立在中央,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将一身白净的衣裳给染成了血红,冰凉的手指第一次可见的赫赫血腥,好似于双手有洁癖的他竟然只是在笑,从轻轻的鼻息再到放声大笑,全然没有去洗净双手腥气的意思。
除了他,再无其它完全。
有的只是,那满地碎糊的血肉,就像是从搅拌机里给抛了出来的狼藉,那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