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慎之闻言疑道:“她为何要与那人串通?”
“还不确定。”苏白摇摇头,虽然心中有所猜想,却没有几分把握。
平慎之本想追问,可忽而一念追及,叫他想起五年前的生分也是因他追问太多,便将疑惑生生吞了回去,只道:“若有用得着愚弟的地方,央石兄只管开口,愚弟将竭尽所能。”
苏白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翎少卿便黏了过来,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的砸在平慎之心田:“爹爹,我还没睡够,你们就不能天亮再聊?”
平慎之讶然的姿态,吃惊的好似生吞了两个鸡蛋:“这是…令郎?”
她还以为这无中生有的事早已传到平慎之耳中,如今看来,他那几面灵通的消息渠道,亦有堵塞时。
于这个问题,她都是与沉默应对,说是便是撒谎,说不是那就等于自己人在给自己人难堪,瞧着恍如八脚章鱼似地黏娃子,那一双大眼,看向平慎之的大眼,隐隐是有些敌意的,苏白当即明悟,当时与翎少卿说那番道理,其实他一句未曾听懂。
见苏白沉默,平慎之面上又露尴尬,先声告辞。
人前脚刚出门,翎少卿就火速将门合上,灵动的大眼回眸竟涌出几分得意的色彩,甜甜的笑着又挤来:“苏白,练功吧?”
她不语,只是看着他。
被这双空灵的眸子盯得心虚,翎少卿索性装作不知情,盘腿一坐,自口中吐出自己真身,开始练灵。
良久,苏白终是未说什么,双眸一闭,运气打坐。
约莫一个多时辰,她收功睁眼,对上翎少卿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近在咫尺,见她收功不退反倒更得意忘形的用手指往她面上戳了戳,轻轻的说道:“苏白,你开始老了。”
老?
她莫名。
翎少卿好似知道她定是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收回就快要紧贴在苏白脸蛋上的好奇之眼,回到距离刚好能将互相的眼神看个仔细的角度,认真说道:“要很仔细的看,就能看到你说的那些毛细孔变大,火凤凰说过,肌如脂那是嫩,皮粗糙那是老。我是越来越嫩,你则越来越老,是不是以后你就会变成师伯那样,额头眼角都可以打褶子……”
苏白眉稍一跳,却未曾开口,只任由那越来越荒唐的句子从这五岁的娃口中继续蹦出。
真不知师叔平日里到底教他了些什么!
听他说了半天,好一会苏白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打算打完坐便与他谈谈,关于他越来越不分场合地点的任性问题。
想到这,她开口:“出谷前,你保证过……”
“苏白,昨天丘佳期说好了给我留不少好吃的糕点,你等我去拿来一起吃?”好似有句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打断说话的经历,翎少卿这一回到好似有些自然而然了。
对于他的抢白,她没什么太大的不习惯,或许是那一方黑暗中这温热的泪水曾打在了她的手背,说着一句“我只有你”叫她心中微微一柔,开始多少有些想去怜惜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在心底某一个角落,翎?的温度住了进来,又或者她恍然之间觉着,即便是孤独的修真路,到头来还有翎少卿要陪她走完一生的。再后知后觉的想起搏叔叔与天音门主夫人说下的话或多或少也像是在提醒着她,翎少卿毕竟是个孩子,毕竟需要的不是一份严苛。
思及此处,她心想,那件事暂且搁着吧:“去吧。”
望着那甜甜笑着离开的背影,她想:只要不是什么大错误,小小的任性又何妨,不过还有四天,只多四天,这孩子便要陪着自己回到谷底,回到几年如一日不见生人的孤寂时光。
是她生疏了,早先师傅是说与她过,翎少卿毕竟流着五叶的血脉,那是一种翱翔在天际的自由血脉,被一直束缚在原地,难免是痛苦的。少卿还小,不见得能控制得住血液里的本能,故而,你需清楚,他能选择留在你身边的珍贵。
收起思绪,她起身亦走出了门外,未曾犹豫,步子便转向了邻旁。
没想到面前的门是虚掩的,当她着手轻敲时,门便轻缓的打向内开,入眼一望竟是平慎之趴在桌前,用衣袖擦拭着碧弓,隐隐绿光将他那副惆怅之相照得更清冷。
这一瞬,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与平慎之又何不相似?
平慎之耿耿于怀常青之事,即使她不止一遍告诉他,与他无关。
早在五年前,有一个人不也说过:是我逼你这么做的,不要自责。
没有一年,自责能放过自己。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强求面前的故人做得到?
何况,距她说“与你无关”这才第二日,平慎之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难免,多容他几日,这心结他自己便能解得开。
走近,平慎之这才察觉到有人,抬眼一看,微微一怔,迟疑的问道:“令郎睡着了?”苏白不得不惊叹平慎之的戒备心太低。
摇了摇头,她坐下,继续一个多时辰前未完成的话题。
她本以为翎少卿这一去难不会看到些稀奇的好玩的,回来想必不会太早,却不想她这方凳子还未坐热,那头便来了。
“既然如此,我建议…”平慎之话语忽止,转了语气问道:“央石兄为何忽然皱起眉头?”
不想下一瞬便是一清脆童音替她答了:“爹爹,原来你在这啊。”
随着这一声清脆,转眼便是那漂亮极的小童捧着不少糕点轻盈的跑了进屋,直奔苏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