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摄六宫事之权?”太后斜卧在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懒洋洋饮着茶,榻上的暗紫错金锦被映得太后脸色苍白如素,蓬松的发髻后的金丝双龙戏珠万寿簪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几欲不支就要坠落下來。唯有耳垂上的三连祖母绿金耳坠在灯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芒,疲倦之下仍不失深宫之主的风韵,她抬起沉重的眼帘看我一眼,“那么淑妃认为谁可接手协理六宫?”
我沉吟片刻,缓缓数道:“贵妃与德妃惯熟宫中事宜,多年來也曾协理宫中事物,想來能得心应手;贞妃沉静细心,也能事事妥当;欣妃心直口快办事爽利;蕴蓉秀外慧中心思敏捷,又是出身大家行事果断,更是可造之材。”
“是么?”太后微微扬一扬下巴,孙姑姑上來揉着她的肩膀。须臾,太后露出舒适松快的心情,阖目道:“德妃与贵妃哀家自然放心,只是贵妃多病也无力可知;贞妃与欣妃可成小就断不成大器,都不是可以独当一面之人;至于蕴蓉……”太后沉吟良久,终究以一声轻哼相对,“这只凤凰恐怕要飞得远了。”
我心中一惊,背脊上一阵发凉,竟已惊出满身冷汗。宫中传言虽多,但从不敢传到太后面前。可是太后如此长年卧病,竟能将这些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孙姑姑轻缓地为太后捶着肩,口中慢条斯理道:“德妃温厚些,若庄敏夫人与之共同协理六宫,未必能听德妃的意见,终究夫人还年轻些。”
太后温和地拍一拍孙姑姑的手,微微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你不必以暂摄六宫之权來换取哀家放心。哀家这颗心从未放下过,无谓再一直操心。”太后支起身子,端坐榻上,“淑妃一向聪明,哀家不妨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怎么被幽禁你与哀家都心知肚明,后位不稳难免宫中嫔妃人心浮动。淑妃你未必不敢打皇后之位的主意,旁人比你更热衷的也有的是。你交出权位自然可让哀家暂时放心,可恐怕接下來哀家会更多忧心。”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也把话明明白白告诉你,皇上有生之年,绝不能废后。你动不得这样的主意,旁人也不行。”
我暗暗屏住气息,“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后位不变后宫才保得住平安。”
太后冷冷睨我一眼,“你明白就好。”她停一停,“后位不变,摄六宫事之人不变,眼前出不了大乱子。”
我再度叩首,“太后教训的是。”
她缓缓背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冰凉而笔直的背脊,“皇上说的对,不过是郡马而已。”她挥一挥手,“你退下吧。”-- by:da50s2x|18378|21102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