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酒宴尽欢,刺史府内的歌舞声散去,重重森严的守卫下,皇上偕同此次伴驾的淑妃就了寝。殢殩獍晓
汐瑶等女眷被安排在慕容家另一处私宅。
远离了浓厚的朝政氛围,这处倒显得轻松自在些。
某个幽僻的小院里,暗烛随着穿堂的风轻有晃动,刚沐浴过的女子穿着淡粉色的透纱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那张还透着稚气的清秀面容。
在她的身侧,以屏风为隔,后面恭敬的立着两道修长的身影孀。
穿过那屏风望去,竟是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女子,且是无需仔细打量就能看出,那二人未沾脂粉的容貌都是绝佳的。
其中一个道,“颜家行事诡秘,不按常理出牌,对外素来称以中州为本家,如今日姑娘去的那般大宅倒有九处,不过依属下看都是虚设的幌子,他家由一对兄妹掌管,其兄有残疾,极少露面,对外大多由胞妹打理。”
至亲血脉,内外主掌分明,简单而又低调,可真够玄乎的蕊。
汐瑶听罢,未曾动容,只问道,“与慕容家的关系如何?”
“据属下们所查,慕容绝多年来一直存着笼络的心思,不过颜家油盐不进,而每年中州向朝廷所呈的赋税,有近六成全出自颜家,故而慕容绝也无可奈何,不过颜家偶尔也会卖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情。”
汐瑶轻笑了声,那‘无关紧要’的人情,自然包括能让慕容嫣畅行无阻的大宅图纸。
这些都说得通。
毕竟在别人的地界上做事,姿态不能放得太高,也不能摆得太低。
看来颜家很会吊人胃口,而且还有本事只给人瞧着这块有利可图的肥肉,不给吃。
见汐瑶沉吟不语,菱花与湛露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她们两个是沈家最顶尖的暗卫,自汐瑶住进慕府伊始,就在暗中保护她。
当日在裕德街那烟花之地,倘若祁云澈和祁若翾没有出现的话,汐瑶也不会有事的。
这次南巡,亦是她们在暗中跟随,方便随时差遣使唤。
“姑娘,可要以沈家之名登门拜会?”湛露征询道。
“不必。”汐瑶否决得干脆,“颜家与沈家不同,他们求的不是财,也不是权,深浅难测,贸然招惹的话,不定会有想不到的麻烦。”
此时正在伴驾途中,既然颜家同慕容家并非同道中人,那她大可不管,顾好眼下便可。
正思绪着,冷不防那困意袭来,汐瑶张嘴便打了个呵欠,眼泪星子含在眸中,才觉出自己乏了。
“还有什么事吗?”
闻声,菱花略作思绪,才道,“颜家的没了,只今日姑娘随众位王爷小姐回了之后,慕容嫣去袁洛星住的院子走动了半刻。”
今日袁洛星被吓惨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慕容嫣作为主人家去安抚下也不未过。
只不过依照汐瑶前世对慕容皇贵妃的了解……
“你们觉得这当中暗藏玄机?”
“姑娘这几日都要在中州逗留,慕容嫣对云王有意,而此前……谁?!”
湛露还未说完,倏的变了音调,抚出腰间的弯刀匕首,疾风一般移到门前——
同时,菱花已护到汐瑶身边,却在湛露将门打开那刹,见正门口站着一勾腰驼背的独眼老者,在他的左侧,立有一家丁打扮的小厮,小厮手中托着一物,瞧着像是来送礼的。
在这夜半时分?
两人如鬼如魅,饶是湛露的功夫不浅,也只在他们来到门前才有所察觉。
此时再望他们平静稳沉的态度,还有这老者的独眼,湛露懵了半瞬,立刻反映他身份。
“我家姑娘伴驾至此,不予江湖中事,不知颜家主人找我家姑娘有何贵干?”
独眼因勾着背,目光看似应当落在湛露腰身上的,可她就是觉得他那灰蒙蒙的老眼在窥视着屋中的一切。
这让她感到异常不适,不由握紧手中的利刃,绷紧了身心。
“老奴给慕家大小姐送来薄礼一份,望小姐笑纳。”独眼说话时,也是看着里面那屏风的。
这方森冷得毫无感情的声音,犹如钝锯拉过心房,里面,便传来女子如甘如饴的回应。
“无功不受禄,汐瑶不过随驾途径此地,受不起你家主人的礼,还请回吧,湛露,送客。”
只有湛露与独眼,还有那面部表情僵硬的家丁面对面,所以也只有她一人能直接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于是她觉得姑娘这做法对极了!
且不说沈家唯利是图,颜家行事不按章理出牌,贸然接受他们的好意,你怎知他改日会问你要什么?
岂料未等她开口回绝,独眼老者又道,“慕小姐勿疑,我家主人受故人之托,且有言在先,此礼小姐收与不收,都与颜家互不相欠,再者这并非贵重之物,老奴劝小姐收下,兴许很快就用得上了。”
他说罢,身旁的家丁便将手中之物送上。
湛露是见过世面的,低眉望了眼,那托盘中的物件被绣工堪称绝妙的紫色绸缎覆盖,表面有些凹凸,不乏规则,好像是……衣服?
单看这上面的盖布都精美如此,真无法想象里面的锦衣华服有多贵重。
出神之余,再听始终未露面的汐瑶道,“既然如此,烦请带我转告,劳你家主人奔波,这礼我就收下了。”
湛露接过托盘,独眼和随行的小厮走得干脆。
“姑娘才说颜家深不可测,避之则吉,为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