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在瞬间逆转。
惊愕之余,祁璟轩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不等他再提声关切站在一堆死尸中的汐瑶,只见那女子身子一软,虚脱的晕厥了过去。
……
梦魇,依旧……
她沉入刺骨的冰窟中,周身繁琐华丽的凤袍转眼成为约束她的负累。
那层层叠叠精美的衣裳,浸湿之后叠加了身体的重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她害怕极了。
至寒的湖水涌入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更挤压着她的胸腔,还有她娇小的身躯。
她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犹如刀割,那是凌迟的疼痛。
她想……是要死了吗?
透过厚厚的冰层,她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们站在冰窟外面,隔着那冰层表情不一的望她。
袁洛星希望她死,张恩慈在畅快的大笑,四婢却担心得不知所措。
二叔母和婵儿神情复杂的与她对视,到底救或不救,到底……她该不该死……?
到底,她回到十年前,她的重生,是为了什么?
慢慢的,耳边不在嘈杂,四周恢复宁然的静谧,她缓缓闭上眼,等待……
就在她放弃对生的渴望时,忽然之间,她被一双手抓住,随之将她带出那片寒彻的地狱。
她被温暖包围,她的心口被焐热,一道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这是个宽阔结实的胸膛,是她曾任最软弱的向往。
再睁开眼,汐瑶似乎被谁拥着。
她能嗅到那漫天的血腥味儿,朦胧的视线时而恍惚,时而清晰。
耳边有个有恃无恐的声音,回荡着说,“不过惊着了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是……
颜家那毒舌的公子?
她努力睁眼去瞧,想让自己的意识清晰些,却在视线清透的那刹看到了祁云澈!
他俊庞沉静,曜石般的深眸,倒影出她纤弱的模样。
他好似周身浴血,犹如杀场归来,又在阳光初绽时,汐瑶恍惚见到了穿着明黄龙袍的他。
纷乱的思绪,困惑的记忆,她分不清身在何处,终归是在昏沉中再度闭上了眼……
……
汐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她却清晰的想起了在前生时,那件被她刻意忽略忘却了的事。
云昭初年,偌大皇宫被一场吉祥的瑞雪所覆盖。
那时祁云澈登基不久,尚未选秀,后宫只皇后一人侍君。
她正为他的君临天下而感到高兴,那冰天雪地,她一身凤袍,坠入议政殿旁侧被冰封的莲池。
接着满朝文武百官,亲眼见到他们的云昭皇帝不顾自身安危,跳入那彻骨的冰窟中将皇后救出,满朝哗然。
当汐瑶醒在倾凤宫,只闻外殿群臣跪地,联名奏请废后。
大祁,不需要,亦是不能要一个会危机帝王安危的无能女人做皇后!
是啊……
她思绪缓慢的想着,自嘲着,那皇后怎是她这样懦弱的人当得的?
……
再醒,人已安然。
颜家藏秀山庄,竟就建在那幽幽深谷中。
汐瑶因在河水里浸了一遭,又连夜过得惊动,故而得了一场急寒,睡却两天一夜。
待她能够下床,已是成王造反的第三日。
山中庄园与世隔绝,却每日都有暗卫带回消息来。
据闻霍昭仪被囚冷宫后,其兄霍庆吉便辞官回乡,暗中培养势力,那元都太守乃霍家同乡,而南海水师营中,亦有部署内应。
祁成昊比汐瑶想象中更为不济。
当夜与其同党便被冷绯玉领神策营精兵反扑,挟淑妃与祈裴元为质,向元都逃去。
未想这消息还未以八百里加急就近传与河黍,召张悦廉前来救驾,就在中州附近游玩的睿贤王祁铮闻讯,亲自领麾下三千银甲铁骑围杀元都。
睿贤王乃太宗皇帝一辈最后一位王爷,更是大祁最得百姓爱戴的贤王!
而今他已有八十九岁高龄,一生为国,在太宗帝登基时为表衷心,服绝子药,沙场征战,保家卫国,令长城外的胡人闻风丧胆,更有‘杀神’之威名。
如今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睿贤王,常年游历在大祁山水间,谁也不曾想他人就在此地。
说起来祁成昊的时运也实在太差,蓄谋许久的造反,却正巧遇到这位用兵堪称精绝的杀神王爷。
与此同时,祁尹政折回中州,连下数道圣旨,其中包括赐死霍昭仪,看来对其逆子造反,已是暴怒不已!
外面风起云涌,藏秀山庄内却鸟语花香,怡人非常。
汐瑶自得了一个小院,更有侍婢贴身照顾,只消她想要的,这颜家都能给她寻了来,真够稀奇又惊喜的。
而这几日,她也只与祁璟轩还有袁洛星见了一面。
三人都在修养中,祁璟轩要好些,听闻外面云开雾散的局势,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袁洛星身体和心绪都要差些,她身骄肉贵,被那般吓唬,虽是死里逃生,可也觉得受到不能容忍的侮辱,羞忿得成日缩在小院中,连汐瑶去看她都要回避。
更之余在庄内修养的第二天,颜家的暗卫又将慕容嫣救来,有她在,袁洛星更不愿意见人。
眨眼间,便得四日。
午后,汐瑶在庄中后山的湖心亭里纳凉,逗玩锦鲤,伺候她的那名丫鬟裳音,远远从前庄寻了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