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后十五日,乃为白露。殢殩獍晓
眼瞧着就这样转凉了,那天色也阴嗖嗖的暗,风里尽是萧瑟。
沈家大公子尚公主已经过去十多天,两王相争暂且消停,京中最大事,便得璟亲王主持的秋试。
这些和汐瑶都不相干。
南巡回来后,她亲自去国子监告了学,再由大长公主祁昕做主,让从前在宫中陪伴自己的三位教养嬷嬷,去到武安侯府教她真正的贵女礼仪骁。
至于琴棋书画方面,更有慕坚为她亲自挑选先生,每日对她悉心教导。
虽不知皇上会在何时指婚,但对于汐瑶将来归属,众人心中都有了几分拿捏。
无论前世今生,他们都以为武安侯府的嫡长女能当个王妃已是祖上积福,却不想最后她还能成个皇后呢咱。
指婚的事汐瑶不得闲管顾,暗暗宽慰自己,放平了心,先把分家妥贴办完再言其他。
这天过得午时,再回慕府。
……
大祁极注重仁孝,故而分家是件大事,为官三代、五品以上在任朝臣分家,更要上报大理寺。
慕家两代忠烈武将,第三代嫡长女如今正得圣宠,自然少不了走这步骤。
早在汐瑶伴驾南巡途中,慕坚就初拟了‘阄书’送大理寺少卿亲自审阅,阄书中将慕家的祖业、钱粮,门户债负仔细列出,更要详述分家原由等等。
一切经大理寺派专员核查之后,再翻黄历定下分家之日。
这过程说来繁琐,但有了官府的文书,便是重保证。
大祁法令中更有规劝曰:“自定阄书后,勿得争长竞短。”
对于顾虑慕家是否有参与张家谋逆的汐瑶来说,即便将来她阻止无能,至少能凭此试着求个自保。
慕坚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初拟的阄书汐瑶回来后也看过,对巨细分配甚为满意。
只现下还有一个问题,亦是官府为难的地方——武安侯的世袭爵位。
慕家两代武将,手中自有兵权,皇上在意,如今对储君之位争得激烈的皇子们也在意。
若在分家之前,皇上给汐瑶指了婚,这兵权自然也就收回了。
可而今圣意迟迟不下,按理说此时要分家,承袭爵位的人选就得先前定下,递折子给皇上定夺。
武将世家若想承袭爵位,少不得领兵打仗,沙场上保家卫国。
对于此,如今的慕家实在无人有那本事。
汐瑶一直想远离京城权利聚集之地,做个闲游天下的逍遥人,对爵位没有兴趣。
慕坚是个老学究,慕凛战死巫峡关后就当众表示过不会承袭。
剩下一个慕少隐,最不成器,嗜赌和好色,早就传遍全京城!
再说到带兵,就是他敢,皇上定也不敢!
由是汐瑶和慕坚更有共识,自个儿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能让慕少隐承袭了爵位,丢了慕家的脸。
……
汐瑶带了四婢和张嬷嬷一道之前先有商议,她身边有自己的人,底气也足些。
刚下马车,候在门外多时的柳舒立刻笑着迎上来,“大姑娘回来这么久都不到府上走动,不止柳舒时常想念姑娘,昨儿夫人都还提姑娘起来着。”
听这语气是有多生分!
单从柳舒对自己的态度,便能猜度出府上若干人是如何看汐瑶的,更别提柳舒是二叔母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了。
她也懒得点破,跨进府门,随着笑道,“还不是南巡数月,身子有些吃不消,回来又得大表哥尚平宁公主,少不得我帮衬着,这些日子才是喘过气来,我倒是也想来看二叔与二叔母,心里更惦记婵儿妹妹,记得我在府上小住的时候,夜里她可是不时就要跑来梨香苑,和我说一宿夜话呢。”
闻汐瑶不经意般提起她小住那段时日,柳舒略有一僵,总算想起她的手段和心思。
也才蓦然反映,自己之前同她客套那些,不正表示夫人与大姑娘的疏远?
又逢分家这尴尬的局面,当即,柳舒急得脸都***起来!
心里忙不迭的狠骂自己,再掩饰的一笑,对汐瑶恭敬道,“老爷与夫人去寻三老爷了,两位姑娘都还没下学,不如大姑娘先去花厅小坐一会儿?”
看柳舒神情变化,汐瑶只与她一抹大方的柔色,“不了,张姨娘可在?我到她园子坐坐。”
既然这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慕汐瑶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下柳舒更加为难,却又不能不从。
就连跟在汐瑶身后的四婢和张嬷嬷都心生疑惑:好端端的,姑娘又要去招惹那张氏作甚?
……
慕家长房和偏房的争闹,在京城里早就传开了。
张家固然势大,遗憾这里是皇城贵地,离河黍远着呢!
这些天张恩慈和苏月荷的宅院之争,不比两王相斗激烈,算起来一半一半吧。
听得多了,汐瑶有时候也会想,到底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原先苏月荷是个多慈善的妇人?如今变成这样,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在……
梅园不失为个清静风雅之地。
汐瑶跨入,就见张恩慈安逸的坐在园中的摇椅上合眸小憩,更是懒洋洋的吩咐凝香去盛一碗桂圆甜汤来喝。
“姨娘这日子过得真是清闲,汐瑶见了都羡慕得紧。”
闻得那熟悉的声音,张恩慈惊得睁开眼,一双防备的眸子紧紧定在汐瑶身上!
也亏得她反映够快,面上的怨毒和惊恐转瞬即逝,跟着便勉勉强强的笑了出来,假作悠闲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