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她暂且死不了,但也活不了太久。
祁煜风的心思,她能猜测一些。
“殿下若没有要问的,大可离开了,不送。”罢了,汐瑶不给面子的赶人,“哦,晚膳时候到了,烦请殿下命人为我准备,若可以的话,最好再派两个信得过的宫婢来。”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了,她人被囚禁在赤昭殿,没理由事事亲力亲为吧?
“我是不会想逃跑的,不过为了防止殿下戒备的人想来看我,建议殿下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守门。”
一股脑儿的说完,祁煜风没有一掌拍死她可算天大的恩赐了。
他虽欣赏慕汐瑶,但也十分的讨厌她!人都将要行出了,又转身来道,“本王很好奇,你用玉簪刺老七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要他的命吗?”
汐瑶手里还握着早就被她手心焐热的半支玉笈子,她笑得漫不经心,“粗粗算来,应当还有半寸之距吧……”
不过那时是真的恨,她刻意不去想的,骗了自己假装不知埋在心底的,统统都涌了出来,她痛苦难当,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早就身在戏里而不自知。
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她多想不顾一切和他走啊……
可是,赛依兰下了一步狠棋,她早就被逼得做了选择,她不能走。
再言此时想来也晚了。
“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祁煜风深深蹙眉。
汐瑶对他笑得更为快意,“这叫‘有备无患’。”
……
祁煜风走得半个时辰,天黑尽。
整个赤昭殿除了汐瑶呆的小厅,其他地方黑漆漆的,静得连她的呼吸声传了出去,阵阵诡异的回荡开。
她坐在原处陷入深深的思绪,得外面交叠的步声响起,才醒然。
外殿霎时明亮,但闻有个女声在吩咐其他人布菜,随后一声‘大师,这边请’,倒是让汐瑶发了懵。
大师?
难道是祁煜风觉着她太过牙尖嘴利,找了个和尚来渡她?
听听佛经尚可当修身养性,别让她跟着一道食素……可就痛苦难当了!
待人徐徐行入小厅,汐瑶一望,便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在想是哪个大师?还能是哪个?
当然是早先出家的十二爷,如今的无戒大师!
他本就是皇族中人,哪怕出了家也是,她不应该意外。
将他领来的是花萼,平宁贴身的人。
“慕小姐,公主派奴婢来伺候您。”看出她的顾虑,花萼又道,“煜王殿下允了的。”
她向祁璟轩所站之处望了眼,终是忍不住眼底复杂之色,“无戒大师在赤昭殿暂住。”
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
汐瑶想不明祁煜风的用意,只将头点点,复看向祁璟轩。
他着一身白色的僧袍,并拢的五指上缠绕着108粒檀木佛珠,神色平静,连眼波都无丝毫荡漾,宛如无暇冰莲,七情六欲早与他无关。
不,应说这尘世早已与他无关。
而这皇宫更不该他呆,可是真讨厌啊……他还是不能幸免于难。
“到底还是把你这出家人给卷进来了。”汐瑶看了他一会儿,打趣的笑没得回应,就变成了苦笑。
移开眸,她不再看他,只道,“真不习惯你这颗脑袋,不过还好你没见着我就先‘阿弥陀佛’,不然我可太受不了了!”
这还是自他出家后,她第一回见到他的僧侣形容。
一时间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清楚!
祁璟轩被她苦中作乐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抬眼将递与她一道熟悉的目光,道,“如此时候还能谈笑风生,你可真不愧是慕汐瑶。”
她惊奇的‘咦’了声,转和他对视,说,“你不是应当喊我‘慕施主’吗?”
他遂回以无奈,“不知为何,许是又入了宫,也许是见了你。”
见了她,他在这凡尘里唯一的挚友,他仿佛又做回从前的祁璟轩,那个受尽天下之宠的十二王爷。
“这样啊……”汐瑶无比受用,“那正好,晚膳你陪我吃肉吧。”
祁璟轩当即皱眉,愁苦的劝道,“慕施主,皇上驾崩,需斋戒七日。”
这是宫规……
汐瑶当然知道,她只是……如他所言,苦中作乐借以排遣面对他那颗光脑袋的不适吧。
默了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皇上驾崩了,你……难过吗?”
祁璟轩神情似有一滞,后听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贫僧已遁入空门,自是无悲无喜。佛祖说: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他竟在劝说她想开些。
“是吗……”汐瑶分明都望见他眼中的苦楚之色。
祁璟轩点头,将眼底的情绪收敛了些,低下头接着道,“佛祖还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他引用这些佛经,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汐瑶越发的难过,便问他,“那佛祖有没有同你说过: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真正的笑,单是笑声不足以表达,真正的大悟言语更难详述,而真正的痛苦……痛入了心扉,痛入骨髓脉络,眼泪哪里还掉得下来呢?
祁璟轩听了她的话之后将头抬起来,清澈的眼眸里是滚滚泪水,他忍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
那是他的父皇,他怎可能不难过……
热泪顺着他出尘不染的脸庞滑落而下,他拧起眉头,痛苦从清俊的脸容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