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夜着实是个憨傻却听阿爹话的好孩儿!
喊他背人,他二话不说转过身去,弯下双膝,冲汐瑶将背拱起,对她道,“上来,我背你。 ”
即便汐瑶得奚芩施针,路是不能再多走,便也没作推辞。
将将爬到奚夜如虎的阔背上,他背起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煞有其事的说,“我阿爹讲过,男女授受不亲,我背你是因你腿脚不便,你可莫要多有想法哦。”
汐瑶笑道,“你阿爹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用在这里,眼下你这‘叫助人为乐’,我会谢谢你的。猷”
奚夜听了觉得有理,遂点点头,又自言自语,“是助人为乐,不是授受不亲,阿爹说我又蠢又笨又呆又丑,不要轻易和哪个女儿家拉拉扯扯,毁人清誉不说,还多惹生厌。”
汐瑶蹙眉问,“你阿爹这样同你说?”
再得他认真点头,她心里就替他难过起来蕖。
汐瑶也为人母,自是晓得那样的心情。
得知自己有孕时她才刚历经九死一生,从跪神台坠下,初初连翻身都难,多怕自个儿将来行不了路,成个废人,更怕那副千疮百孔的身子害着腹中的孩儿。
莫要说缺胳膊少腿,能平安将他生下,就是她这一生最为之所幸的事!
虽她的润儿还小,如何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无论生得俊俏还是丑,聪明抑或呆蠢,她都不会嫌弃。
就算奚夜是个痴傻儿,面貌生得丑陋,可这也并非他本意所期望啊……
奚芩身为他父,怎能说如此伤人心的话!
心头一股热流涌上来,汐瑶肯定道,“你才不毁人清誉!更不惹人讨厌!比起那些心思里尽是阴谋诡计的人,你比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
奚夜一脸的茫然,傻乎乎的扭着脖子看背上的人,只晓得她除了长得漂亮,大道理更多得很。
只是她那些道理,他不大听得明白罢了。
这点也让汐瑶望了出来,遂,她又对他郑重其事的说,“今后莫要妄自菲薄,若是自己就瞧不起自己,那才真是要不得,就算有金丹灵药都没得治了!”
这句话奚夜听懂了,他嘿的憨笑,“我晓得了,你和小师姐一样,不但长得漂亮,说的话都差不多。”
“小师姐?你说的是夜澜么?”
他不提的话,汐瑶倒将这重关系忽略了去。
也是说起这个名字,她又有发现。
奚夜,夜澜。
夜澜本名姚素澜,乃恩周姚员外长女,入谷之后才改名,不连着说倒未察觉,竟然随了奚夜的字,这……
“夜澜是我小师姐,我小师姐是夜澜,她还是我没过门的媳妇,阿爹说,将来我要娶她过门,她在澜谷和我双宿双飞,给我生一堆娃娃!”
奚夜说这番话时面上洋溢着美滋滋的表情,连他这傻子都知道,能娶夜澜做媳妇是多幸福的事情。
汐瑶却是不笑了。
奚芩不仅将年幼的夜澜当作试药童,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她,真正做的是这个打算?
可是夜澜和颜弟两情相悦,这是她亲眼所见,莫非……
心里刚有个可怕的念头钻出来,走在前面的奚芩回首来催促,“还不走?午饭都不想吃了么?”
一听到没得吃了,奚夜反映比哪个都快!
再不同汐瑶废话,背着她呼哧呼哧的就追赶奚芩去。
三人逐渐行远,顺着空无人烟的官道转了弯,再无踪迹了,这时,祁云澈才从方才他们逗留说话之处旁边的密林里走了出来。
望向道路尽头,他眉眼深沉,心思愈加复杂。
身后,连夜返回恩周颜家的鬼宿风尘仆仆的出现,“爷,查到了,说是四年前后院的老花匠病死,就到奴市上去买回个哑巴,那哑巴的形容与奚芩无差,还带着一个傻儿,孤儿寡父实在可怜,颜管事就将人领了回来。”
四年……
人就在眼皮底下静待杀机,竟无人察觉!
颜家在恩周的管事是中州本家过来的,对颜朝忠心耿耿,膝下也是有个独子,天生有些残疾,恐是望见奚芩触景生情,才会心软,酿成不自知的大祸!
四年,足够让奚芩摸清颜家在恩周的底细,只怕那些密道都让他自如来去了不知多少回!
桑托给自己留了后路,袁雪怡和楚淮的孩子并没有死,他二人借以复仇之名,要刺杀的却是阿岚儿!
倘若南疆圣女一死,势必要引发蒙国与苗域开战,又因东华海的介入,中土的太平一夕尽毁。
奚芩只向祁云澈要求两样:其一,杀颜朝,以慰亡妻在天之灵。其二,将夜澜奉还。
他与桑托暗中早有来往,这次掳走汐瑶,是要杀死在半路上?还是借花献佛,交到桑托手中?或者害其性命,嫁祸东华海,全然随他心意。
自然祁云澈也可以在半路中把人抢回去,这些他都算得滴水不漏!
可是杀了他,再无人晓得袁雪怡的孩儿在何处,没有他的相助,哪怕阿岚儿侥幸得活,杀不了桑托,绝不了后患!
只要答应他这两件,他便亲手取桑托性命,助这天下归于安泰。
把汐瑶掳到身边随行,只是要一张保命符罢了。
当年是颜朝害他妻子性命,害他儿子痴傻,现下他只要把谷中的人要回去,再为妻子报仇,连颜朝唯一的后人都可再不闻不问,这所求并不过分。
祁云澈负手静立,沉吟了会儿才问,“颜朝怎么说?”
他脸色阴霾得可怕,鬼宿都快忘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