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字一句中,已是轻易决定了他人的生死,这对他人来说,又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此时她的眼里的眸光流转,仍是大明京都都分外熟悉的属于蒋若素高雅圣洁,蹁跹似仙的笑意,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流露出在外人眼里根本就不属于蒋若素的冷血漠然。
与平日大相径庭,却又恍惚,此为本性。
蒋若素扑着金粉的眼角微微上挑着,虽是无双风华,可若细看之下,却明显的少了一丝只有蒋玉才有的,不经意之间一颦一笑之间的万种风情,艳绝无二。
哪怕,这个机会,是她用余生的性命与他做的交换。
牢房之上的黑衣男子有些惊愕,却是极快地收回打量的视线,将身影小心隐于阴影之中,无声无息。
明黄龙袍的男子哼了一声,不以为置。
“到底现在还是朕名义上的皇后,既然你一心求死,朕又怎么可能不成全。”
一面是掷地有声的淡然不迫,一面是有些踉跄的轻声缓急,还带着窸窣的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空寂的天牢之中格外的显眼。
在那个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真假的地方,还矜容富贵地在蒋国公府无患无祸生活着的蒋家一行人,他们的脸上时常都带着温和的笑,纵是严厉如蒋琛,也总是平和缓适的。
而这里……
明明外面艳阳当空,这座藏于深宫的牢房之中,昏暗如三更夜。
阴凉沉暗。
寂静的牢房之中,只有一张矮矮的桐木桌子,许是用的久了,上面早已是历尽沧桑一般,就连桌子的一角也残缺半角,桌脚潮湿着,有些腐烂。
如今阿姐单独一个牢房,他根本就得不到阿姐的消息,已经是很担心了,如果这个娘亲再因为他的话出了什么意外,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阿,阿姐……”蒋寄怔怔出声道。
“什么?”
听着蒋寄的怔呼,正在低声安慰着陆芸的蒋琛抬头,当看到牢房之外的那个穿着囚衣的一身素淡寡致却仍是难掩妩媚风华的蒋玉,拍着肩上陆芸的背部的手也是微顿了下。牢房外的白囚女子,发上只戴着几根素银簪的蒋玉不由上前几步,眼里只觉得干涩难忍。
那个本该一直待在皇上身边的黑脸狱卒在穆连城的示意之下,很是有眼见快速上前开了牢房的条形锁,然后又快速转身离去。贵妃娘娘命令他早在明早日出之前就解决掉着蒋家大房的蒋琛夫妇还有蒋寄,而且还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是别人动的手,那他只能伪造出蒋家大房的人畏罪自杀的模样,这是唯一一种有利于贵妃娘娘也有利于皇上穆连城而不会让他因此怀疑的最简单的方式。
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有几分难办。陆芸还未从看见蒋玉到来的欣喜之中回过神,就看见蒋玉已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她面前,那一瞬,她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女儿,这个让她心疼了半辈子的女儿五岁生辰之前的模样,她已经真正的长大了。她的阿姐是有多么的骄傲,何时会这样,跪在爹娘的面前,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骄傲与防备,只剩下满满的愧疚与死寂。
“爹,娘,你们,你们疼不疼啊……”“爹,娘,是我不好,我不该喜欢穆连城,不该嫁给他的,是女儿妄想的,爹,娘,女儿终于知道错了……”可是也晚了。蒋寄这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蒋玉,终于有了几分属于少年的茫然和无措,声音沙哑到哽咽,仿佛一只终于见到了可以依赖的对象而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伤痛的可怜的小兽,满身的遍体鳞伤也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寄儿乖,阿姐来了。”
蒋玉声音温婉,看着蒋寄的眼里满是愧疚和疼惜。
就算是能够让他们活下去,也不够偿还自己所欠下的罪孽了,又何论如今他们都要死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怎么能够?
“爹……你。”
陆芸眼眶微红,现在她与女儿一样皆为他人牢中囚,刀下鱼肉。便是明知女儿受尽委屈,也丝毫帮不得,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蒋玉抬手,轻轻地帮着陆芸整理了下额间的碎发,笑的轻松自在,然后转头去看向蒋琛,“父亲,娘亲,女儿就先离开了,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论如何,都不可以死自杀也绝对不可以。事情没到最后一步,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出现,女儿这般的笨,以后说不得还需要爹娘和弟弟的照料呢。若是到时爹娘不在了,女儿一个人可要怎么生活?”“女儿知道了,父亲放心,很快的,很快就有结果了,爹娘可要照顾好自己,女儿……就先告退了。”
这厢,蒋玉与亲人依依惜别,痛苦万分。而牢房之上那个隐于暗处,因为有不远处黑脸狱卒的存在而小心谨慎静侍许久的黑衣男子在听了蒋琛的话后却是暗道不好。蒋玉虽着白囚,却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便是从头到脚,无一配饰相饰,却扔如落下九天的玄女,无蒋若素那般的仙气翩然,却是红妆莅世,动人心魄。
离开蒋琛所在地方的牢房,蒋玉走的极缓,若无意外,明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日,而今天与爹娘寄儿的相见,只是他们的临终一别,最后一次再见。
绝对不能回头。如此想着,秀眉也是一蹙,她想到了前世亲人身死,人们都说是畏罪自杀,可若事实并非如此,可若,真的是因为他杀……呢?“夫人,你快去看看姑娘吧,是姑娘啊,奴婢今日才发现,姑娘竟然到申时都一直昏睡不醒,奴婢不管怎么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