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叫吴宪民受不了的,是他自杀后,没有看到当初期望的结果:王茹悲伤痛苦,泪流满面。
他看到的是:王茹与有钱有势的郭峻岭兴高采烈游玩儿去了。
吴宪民自杀时,心里还在默默念叨王茹的名字。
吴宪民痛苦万分地想:难道这就是她提出分手时,一再表示真的爱我吗?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表现。
之前,吴宪民一直强迫自己,不想这个问题,因为一想这个问题,他就由不住要在心里否定王茹对他的爱。
吴宪民脑子里刚触及这个问题,他就立刻强制想别的东西,逃避现实)
甚至,吴宪民目前还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死了。他宁愿相信自己活着。因为,他活着,就不用去想死后会怎么样?承认死了,就必须考虑那些活人会拿自己怎么办?比如王茹怎样?还有父母亲会怎样?
最初,吴宪民想的更多是王茹会怎样?知道她和郭峻岭双双走掉后,他才渐渐转向去想父母亲会怎样?
想到他们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把他养大,又花大笔钱供他在省城读书,纠心难受。
结果,要毕业,在他们就要看到希望时,他却头脑发热,选择自杀,选择结束生命。这对他们,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父母亲奋斗大半生,不,应该是终生的一个希望,一个理想,突然间,轰然破灭。
吴宪民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已知道他自杀,如果不知道,还是平静的,如果知道,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形?
两位老人能受得住这样打击吗?
他很希望学校能迟告诉家里,有关他自杀的消息。
想到父母亲,吴宪民开始对自杀后悔。后悔为一个已不爱自己的女人结束生命。
他只记得当时听了王茹的话,仿佛天塌地陷,人生意义,瞬间消逝。
随即,还做了那件现在看来十分可笑的事,居然没对王茹发火,假装平静,宽容,把她送回寝室。
而后,怀了豪迈,庄重的心情,到街上买刀。
怀揣刀子,平生第一次,坐进学校附近那个据说最豪华的“天上人间”大饭馆,吃了顿牛肉馅包子。
吃包子时,吴宪民吃的很慢。那时,他想了很多很多事。
回忆了与王茹认识以来的一幕幕场景,包括很多微小细节。越回忆,越加痛苦难受。越痛苦难受,越觉活得冤屈,越觉人生灰暗,越觉活着没意义,没价值。
吴宪民要了两瓶啤酒。想通过酒精,刺激乱纷纷的神经。
吴宪民没要白酒。因为,他先前尝过白酒,给他留下了难以下咽的辛辣味。那种呛人的味道,他受不了。他不想让白酒,破坏了他人生中最后一顿饭。
啤酒,吴宪民以前喝过两回,第一回喝了半瓶,第二回喝了一瓶。
前两回喝酒的感觉都差不多,刚喝完有种腿脚不听使唤的感觉,特别是大腿,感觉绷得特别紧,好像已经肿胀;走起路来,头重脚轻。
吴宪民一边儿想心事,一边儿把两瓶啤酒慢慢喝了。渐渐地,脸上有了紧绷的感觉,胸脯有了气喘的感觉,血管有了流动的感觉。这些感觉,平时不喝酒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