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深得不能再深之时,扶苏决定在就近的沙丘底下稍作歇息。有更好的体力才能走更远的路。
事实上,除了需要整休,扶苏更期待的是,梦境的到来。
扶苏思考再三,认定梦境里出现的是桑夏本体在呼唤他。
她一定存在于身体的封禁中,她一定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她一定很想念他。一定是这样…
然而,期待的梦境落了空。桑夏的声音再也没在梦境中响起。
沉沉睡着,扶苏并不知道掌心的星光印记正熠熠发亮吸纳着天地间,也许是更遥远星空的宇宙能量。
暗夜里,沙丘极远的黄沙漠野里,两个窸窸窣窣声音窃窃私语着。
像某种奇怪生物发出的,不是世间任何国度的语言。
极微弱的声音被风从远处吹至耳畔‘嘶啦’‘唏噜’,夹杂在沙砾磨励的声音中含糊不清…
扶苏警觉地睁开眼,在这片空旷的漠野中没有嘈杂之声干扰,再细微的声音也没有逃过他的双耳。
坐直身看了眼身旁侧卧酣睡的桑夏,又再将目光投向远处。
那声音太微弱了,随风拂来完全没有踪迹可寻。失去了寻找其来源的办法,那便只有静守。
在这片世界上最神秘的沙漠中,在这朦胧不清的暗夜里,未知随时都会带来危机。
他可以在桑夏这里被动,被她牵着鼻子走也无所谓。
但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听之任之的。
凝神静心,闭目思索,灵力扩大探查的范围。方圆五公里之内没有任何怪异的能量波动,也没有灵力显露的迹象。
对方要么躲在更远的地方,要么就是有某种可避开探查的结界。
不过,除了盘冥洞,还想不出来有什么是连他的灵力探知都可以避开的。
但是,必然不可能是盘冥洞中人。桑夏的决定很果断,果断得甚至有些草率。仓促出行,连个告别都没有。
踏上也许是一条没有回程的不归路。所以,盘冥洞中人就算日夜监视着润庐山头又能如何?!
如他这般可随时踏碎虚空去往任何地方的能力,连狐族那位老祖宗都说当今世间唯他一个。
而且,他在给蒙毅留的信里写得分明,定有人在监视着润庐山头。
切莫注意所有人的出行,在没有传回信息之前,除了自己人以外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不在润庐了。包括,明堂诸人。
若有人来找他,就让阿拉丁徐信在房中假装他的声音拒客。权且说闭关有事思考,概不见客。
徐信可拟声这个本事还是在他多次向扶苏讨要东西吃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觉得甚为无用,如今却也可充作一时之计。
废物利用嘛。当他跟徐信交代自己不在的时日里一定尽全力配合蒙毅护好山头上下,徐信还很激动地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用。
结果,这一句话出,脸当时就黑了。讷讷地嘟着嘴,表示自己不是废物,愿意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当个马前卒也很乐意的。就是不能说他是废物…
看来,这两字对任何男人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扶苏的唇畔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魂境里的小世界能量越来越充沛,也不知道这些能量是从哪儿来的,似是源源不断攫取不尽一般。
这与他自身的灵力完全不同,帝柏树魂的灵力凝聚了天地间万年的自然之力,是世间最为醇净、清澈,生机最盛的。就如它本体的存在一般,扎根于深土为万物遮风挡雨,帝柏的灵力更可为大部分灵力者提供修补复原的能量。
这大概也是素儿几百年来任性得有些骄纵的原因,扶苏就像个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巨大充电宝,根本不带怕没电的。续航能力简直天下无敌!
而小世界里的能量却是厚重与飘渺共存,不刻意感知是查觉不到的,而当感觉到它的存在时便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积厚沉重之感。
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来在哪儿感受过。肯定不是来自于生灵的,扶苏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丝熟悉感出于何处。
清晨时分,红日还未绽露头角,桑夏醒来便见一旁盘腿而坐的扶苏。
伸了个懒腰,没去打扰他的静思,独自跑到一边仰头。终于可以例行早课了,云啊,我来啦。
‘呦鸣’布风鸟睡得更足,此时已经活跃得不能再活跃。
扶苏起身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桑夏,又看看高空盘旋着的布风鸟,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其实也挺美的。
天空任鸟飞,天地间就他和她两个人。似乎也挺好!
若不是那个可怕的浩劫在即,远离尘世避居于人烟罕至之地应该可以过得很快乐吧!
如此想着,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然而,下一刻笑容便僵住了。硕大的红日刚刚升起,沙地漠野却突然沉入一片朦胧不清的黑暗中。并不十分的黑,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还能看到她,但这个天象显然很不对。极其,诡异。
桑夏刚刚吐出云雾,睁开眼也看到了沉沦于黑暗中的沙漠。
瞬间,两人回望一眼,扶苏瞬身来到她身边。布风鸟清亮的鸣叫声也突地变得惊慌起来,急速飞落到主人臂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天空中滚滚落雷声闷响而起。
庞大的能量充斥于周身,扶苏拧着眉抬头看向瞬间风云翻滚的天空。昏暗,没有什么光亮。
不。光亮来了。随着落雷声愈来愈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