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真身似有些诧异“记忆。记忆有何用?你只需归融吾身,记忆自然便有了。”那人摇摇头“不。我想要的好像并不是你的记忆。”
玄苍真身往前飘去,掠过几座冥碑,似是在试探又好像始终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可笑。你就是我的一部分,谈何想与不想。”
“我已经感应到了,你的能量太多了,多得压制住了其它所有的感知。所以,我不想要。”
玄苍真身沉默了片刻后扬起下顎,但不琚傲,只有一种浑然天成、压制一切的气势。“罢了…”轻如呵气的一息,抬手,一股凝重的黑意隐隐聚起。但她又突然定住了动作,似有些疑惑地看向巨石上稳坐不动如山的人。
那人又笑了笑“抱歉,虽然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曾经我们是一体的,但现在,不是了。我不想跟你相融,你也别妄图跑到我的身体里来。虽然,你还挺好看的。”
玄苍真身并不像法则原能的这一半原神,她在悲嚎深渊的封禁中渡过了漫长的九千年,虽然最终成功地融噬了暗能并被暗能异变影响了心志意识,但她始终都是拥有完整记忆的。属于玄苍的记忆。
而桑夏,虽然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属于桑夏的这具躯体却并没有半分改变。除了那对异色瞳孔。
玄苍真身这一半原神因与暗能相融,虽能量大幅提升也不再受暗能摧磨之苦,但能量结构被改变无法与原本的能量产生共鸣,从而也失去了感应另一半原神的能力。
因此才会让遨荒与涯余去四处搜寻属于冥国结界能量波动的气息,除了净土此时其它破碎空间都已经拼合到了一处。
而这所有种种拥有法则原能的另一半原神——桑夏本人并不知道,只不过她已经通过能量感应窥破了对方的意图。那一步,终究还是没有踏过去啊!从那条只属于她的路退了出来,而这,与万年前的玄苍如出一辙。但原因,却不竟相同。
近到眼前,虽无法感知但原神牵引却不可能毫无反应。玄苍真身疑惑不解,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情绪,她望向巨石上的人语气不带任何感qíng_sè彩淡淡地说道“你我,本是同一个人。名为,玄苍。这处名为净土,乃两万年前蛮荒冥国的一部分。
这些石碑乃我亲手立起,是为守护世间牺牲的冥碑众们的墓碑。你不愿踏出的那一步,万年前我也退出了。但那,着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巨石上盘膝而坐之人一双美目迎向玄苍真身,静静倾听着她的述说。
“若当年,我走完那一步,这世间便不会如此荒诞。不过,为时未晚。你我相融之后,那一步我会走完。时光溯回,万物归位,冥碑众们亦可归来。届时,世间便当奉吾等为神明,行走天下,以达当初护守之信念!”她没忘!千年、万年,她都没有遗忘那个执守了一世的信念,那个令冥碑众们化灵守护的信念。
但是,真的是这样么?巨石上的人摇摇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她没有说她明白了什么,但她想对方一定能听懂了话语间的意思。在她踏上那条路的时候便觉曾经好似早已走过一般,那么这个确实曾与她是同一人的女子便也应该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无知无感无情无思。这样的一个存在,真的还能守护天下、秩序众生吗?
她又摇了摇头,心中有了答案“你想要的,恐怕只是那条路尽头的力量吧!”
玄苍真身并没有掩饰想法,微一点头。亘古以来世间最寂廖之地、孤独至极的声响。仿佛天地间就只此一处火花、这一个人,而陪伴他的只有那匹沉默的骆驼。
“放弃吧!”巨石上的人说道“那条路,现在凭你自己是踏不上了,而我,也不想再踏入。”
“为何?”玄苍真身问道。无法感知,即便曾是同一人,她也失去了对这一半原神的掌控。严格说来,彼此一半对一半,也谈不上谁掌控谁。只不过,她想要做的事,必须收回这一半原神方可达成。
“当我抬起那一步即将踏出之时,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巨石上的人眨了眨眼,似仍在回忆或回味那只有她听到过的声音“我很想知道,那个声音所说的人究竟是谁?”“所说何事?或许我可为你解答。”
玄苍真身与巨石上的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平行直视,一个飘浮着一个盘膝而坐,却仿似照镜子。衣着不同,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然而两人的气度与眼神却相去甚远。
盘坐着的那位缓缓站起身,微微侧着脑袋,突然唇畔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事实,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微妙的神情,然,一切都落入了玄苍真身的眼中。
那条路的尽头,一步之遥。当她缓缓落下最后一步之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发音生涩却无比温柔好听的声音:祝福你,与你的妻子,永远相爱。像夜莺离不开婉转的歌嗓,像帆船必须在海上游行,像月亮最皎洁的光芒,像光芒背后必存的黑暗。愿你们灵魂相牵,永不分离。即使死亡,也无法让你们忘记彼此。
她顿住了,悬着的脚步像被巨大的力量牵引拉扯。那个片刻,好似永恒一般长久。她缓缓收回那即将落下无法收回的脚步,神魂之中反复出现那个声音,那些说话。
就像似有人在她的魂境之中刻下了一个印记,在她的意识即将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