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三声,停顿,又三声。
稳定的节奏,不徐不急。
“进来。”
门推开,裴临川走进来。
办公室有近九十平方,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二把椅子,和靠墙的一排柜子。
蓝军坐在办公桌后,双|腿架在办公桌上,一副悠闲的样。
“坐。”
裴临川拖着椅子,隔着桌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来。
蓝军的气势很强大,两个男人坐得近了,彼此都感觉浸入别人的空间似的难受。
蓝军笑着,用大哥哥的口气亲切地道,“怎么,你大哥没告诉你,这些日子风声紧的很,没事别乱跑吗?”
裴临川道:“只是带媳妇出来玩玩,过几天就回去。”
“不准备把你姐带回去吗?”蓝军笑,直接挑明了。
“想。”裴临川干脆利落地回答。
“一换一!”蓝军提议。
“不行。”裴临川断然拒绝,脸上还带着笑:“蓝大哥这样说可不厚道了,这不是难为我吗?”
蓝军道:“那,你替我办一件事,办成了,我帮你看着你姐,你也知道,有我帮着,你姐在河口农场呆着,比在哪都好。”
裴临川没回答。
虽然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他也知道,这年头,没有个户口没有证明,在哪都难以生存,好在他还是知道有几个点,是废弃兵营前沿,在那边,生存难度大,但总归是比在河口农场做囚犯要好多了。
但是说真话,把身体这么不好的姐姐送到那人烟稀少的地方,就算是托了战友帮助,也很不放心。
裴临川的亲人不多,放在心上的人更少,真死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再怎么自认为无情有,也肯定会难过。
蓝军的提议,自然有他吸引人的地方。
但是裴临川还是没有问蓝军想要做什么?
因为问了,就代表要接受。
不然,你问人家那么秘密的事,还想全身而退,你想得美呢。
裴临川笑容不变,眼神里都透露着亲切,真和在家跟哥们儿说话一样,轻松自在,“蓝大哥你可别太高看了我,我怎么说也就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学还没上完呢,能干什么正经事。我怕把事情办砸了,倒对不起蓝哥的这份信任。”
蓝军道:“也不止是帮我,你自己也要毕业了吧,也想要一个好前途,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双赢的局面。”
裴临川道:“蓝哥高看我了,我还在上学,没那么大野心,又才结婚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也就知足了。”
蓝军咧嘴笑,“不,你不可能知足。你要知足,就不会带着你媳妇来这里了,那怕是一条狗,吃了几天肉骨头,都懒得吃剩饭,何况是人。我见过的人多着,有本事的人,就没有一个容易满足的,只有废物知道自己是废物,才不得不满足。你,是个有本事的,前途,命运,当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裴临川唇角上扬:“前途?命运!都得要用命来搏,我上有姐姐,身边有媳妇,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我死了她们怎么办?让别的男人接手我姐姐,我媳妇,花我的钱打我的儿子,我在黄泉里都得悔着爬上来,我搏不起啊蓝哥。”
话真是逗趣,我给你个机会,毕业到我这来,我替你看着你姐。行不行,就给个痛快话,我也不说虚的,我就看中了你是裴临天的宝贝弟弟。你不帮我,我要你哥帮我!”
裴临川对自己的人生很有规划,绝对不是在河口农场这样的地方呆着。
这种鬼地方,不足以施展他的抱负和才情。
但,蓝军的话,他还真不好反对的。
毕竟蓝军这个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他把条件一再的降低,那肯定是有大事求于裴临天。
裴临川和裴临天是一个爹的亲兄弟,他肯定不愿意坑哥。
哥为他扛了不少事,而且现在等于是孤军奋战,他在这里不帮一把,反而还要拖后腿,这还是人吗?
可裴临川和林波是一个娘的亲姐弟,姐姐等于是半个娘,他肯定不能放弃姐姐。
难,真特么难。
人生永远就是两难。
足够的强大才能得两全。
裴临川道,“让我把我媳妇和我姐安全送走,我来帮你,不过我帮你也是有限度的,只要涉及到生命危险,你别怪我中途反水,我肯定不会帮到底。”
“是个男人!我在你这时候还是个屁孩,果然你哥没白疼你啊。你要是我亲弟,我也稀罕你。”蓝军笑着突然一变脸色:“可我不是你亲哥!”
裴临川面不改色,但眉心急促的跳动了一下。
蓝军威力全开,厉色道,“你也别在我这讨便宜太过,想得太美了,就是白做梦了。我给你二条道,一是帮我做一件事,你媳妇你姐,送走一个再回来。二是退伍,在我这工作,让你哥帮我做那件事,选择吧。”
裴临川道:“我不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我也不打听,我知道有一个消息,算是送一个人情吧,毕竟我到蓝哥这,一直受到蓝哥的款待,一点小意思,当成礼物吧。”
蓝军看到自己气势全开,居然没有吓唬住这个十几岁的小年青,有些惊讶。
这孩子说话的节奏真好,一般的中年人都不及他,往往会用一个轻松的态度,将本来很严峻的局面轻松扭转。
他不想跟着裴临川的节奏,但是他承认对裴临川的话感兴趣了,蓝军缓了口气,松了松领口,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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