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应天府。
南直隶巡抚吕大器将周氏票号南京分号的掌柜以及委托收地的八大商户以及南直隶的总督,参政参议等全部叫了过来。
听到的,却是一阵阵苦水。
“大人,并非小人不卖力气,毕竟我们收了您的银子。只是,南京的田亩大部分在那些士绅手里,我等努力了半个月,也只收了一些荒地,偏地,着实是没人要的……”
“很多士绅不愿意卖,也有些张口愿意的,原本十二两的地,一下子翻到了三十两,大人纵然有银子,我等也不会让大人做那冤大头不是……”
“还有就是,他们只要成色上好的现银,不要朝廷的新币。南京的商户,大部分人如此,百姓也不太喜欢……”
轮到周氏票号的掌柜沈云畅,他一向镇定的神色有些忧虑,道:“周氏票号近来也遭遇了大量的挤兑,全部要旧银,若非抄没的那些暂存在我们那,根本应付不了。即便勉强应付,我们的发展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想要在各地设立分号的事情,我得写信去京里问问几位大掌柜了。”
吕大器身旁的总督齐言道:“整个南直隶现在是一片大乱,尤其是小地方,杀人越货,入室抢劫,甚至公然打杀官差比比皆是,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人手很不足,有些人也心思叵测,暗中鼓动……”
吕大器深深的拧眉,表情肃重。
这还是李恒秉等清理一番的结果,若是当初的六部九寺,勋贵公卿还在,南京就别想做成一点事情!
吕大器心里吐口气,语气平静坚定的道:“无需担忧,我已经上书征西伯,获得内阁的授权,对南直隶五品以下的所有官吏,不需吏部批准,可以直接罢黜。你们摸一摸情况,给我一个名单。另外,各参政,参议做好新的选拔,要在四月底前,完全控制住局势!”
参政,参议总共四人,连忙起身抬手,神色振奋。
吕大器又看向其他人,沉声道:“不能因噎废食,要全面的做准备,继续推进,有问题解决问题,我们时间紧迫,凡是就是一刀切,绝不啰嗦!”
屋子里十几个人齐齐起身,抬手朗声应道:“我等领命!”
吕大器这里是如此,周正一系的各路巡抚,总督遇到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问题是层出不穷,压力如山。
京城之内,内阁发布了提前恩科的邸报,却丝毫没有阻止反对声浪,反而更加激起了朝野的反弹。
二月初七,这一天着实轰动。
工部侍郎阮大铖与三十多在野的名望之士联合上书,痛陈时弊,将大明的弊政,面临的问题,分析了个遍,而后大声疾呼,支持朝廷‘变法’,否则就会亡国。
同时,他也将反对变法的人列为‘十害’,指责这些人食民脂民膏如吸骨髓,视百姓为猪狗,终日高谈阔论,碌碌无为。国难不见踪影,国艰雪上加霜,于国于家皆是大害!
所谓‘十害’,自然有名录,他将‘二张’以及复社的十个头头脑脑,包括所谓的‘四大fēng_liú才子’,全部列入其中。
阮大铖不止是工部侍郎,还是有名的文学大家,在江南甚至整个大明影响力巨大。
他这一出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阉党炮制东林党的‘东林点将录’,一时间甚嚣尘上,惹怒了不知道多少人。
复社很快反击,罗列了阮大铖三十条大罪,在整个京城散播。
阮大铖也不是吃素的,围绕在他身边的大有人在,更是上书列出了‘结社’的危险,请求朝廷予以取缔,并且追究一些人的‘大过’。
这下子,更是惹毛了复社,‘二张’的张博更是写了一篇:风骨论。追思东林先贤,痛批当今的奸佞,矛头直指阮大铖。
似乎有意将阮大铖作为突破口,以撬动变法的铁幕。
双方以京察为战场,迅速向全国各地蔓延。
随着不断的发表文章,上书,双方的观点也渐渐为人所知,朝野,士林迅速分化,双方的阵营日渐清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民间争论’,没有闹到朝堂上,双方在大江南北开战,各种各样的辩论会层出不穷,冒出了不知道多少个书院。
常常无法驳倒对方,撸起袖子就打群架,场面着实热闹。
阮大铖是不遗余力,除了正面交锋,暗地里的小手段层出不穷,将‘十害’的底全都给气了,而后添油加醋,满世界散播。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能归结到‘品德’二字上,不管事实怎么样,只要在品德上打倒对方,那就是绝对胜利!
‘二张’等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以复社庞大的力量,将阮大铖三代都给查了个遍,尤其是阮大铖的‘阉党’履历,更是成为攻击的最大把柄。
双方从政务上的相互敌视,攻击,转变到了人生攻击上,乌泱泱的一片混乱。
复社转移焦点,变成了一种‘内讧’,朝廷的压力骤然减轻,纷纷松了口气。
到了四月初,周正总览‘变法’,强力推进各项事宜,锦衣卫的缇骑纵横天下,抓了不知道多少人,单单流放到琼州的就高达六千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官绅,在变法上强硬阻挠,不知进退。
这一晚,阮大铖府。
阮大铖殷勤的给周正劝酒,一脸讨好。
他能从牢里出来,做到工部侍郎,全是周正一手操持。而今与‘复社’大战也是周正的意思,阮大铖不怕复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