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儿一大早,方府来人报信说是大奶奶没了!”
大清早,青衣出去打水回来,匆匆禀报。
如意闻言梳着头发的如雪皓腕一顿,放下手里精致的木梳,望着铜镜里模糊的轮廓问道。
“哦?怎么没的?”
稚嫩的声音没有起伏,倒像是听见平日里的家长里短一般,随意一问。
青衣低垂着脑袋把目光聚焦在那把木梳上,这木梳是小姐找了匠人精雕细琢特制的,格外精致漂亮。
“听大房的丫头碧儿说,方氏一族对大奶奶格外不待见,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连门都不让大奶奶进,还是大奶奶的娘拼了命维护大奶奶,这才让大奶奶进了方府,大奶奶回府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今儿一早就被发现自缢在自己房里。”
青衣把打探的消息一一道来。
“那真是可惜了!”如意微垂着脑袋,喃喃低语道。
“唉!可不就是呢!听说那俩小姐已经哭晕过去了。”
“大房现在如何了?”如意摸了摸鬓边的秀发问道。
“听说大房的少爷小姐哭着求大老爷让她们去外家祭奠亡母,大老爷命人把她们关起来了,还把传消息的丫头打了二十大板,全家发卖了……”
“还有呢?”如意盯着自己白皙的柔荑问道,似乎那双皓腕上有什么脏东西。
青衣不解,分明自家小姐双手纤柔洁白,指如葱根,指甲圆润可爱,晶莹剔透。
青衣越发看不懂如意了,不过是十一岁的姑娘,心思却深不可测。
“听打探消息的红柚说,大老爷命人把报信的人打发走了,只说大奶奶既已被休,那生死于玉家都再无任何干系……”青衣的声音里有几分忿忿不平。
母子情分本就是天经地义,为何送送生身母亲,大老爷都不允许?
如意自然听出了青衣话外的意思,也不辩驳。
青衣垂下脑袋不敢揣摩自家小姐的意思。
按理说这是大房的事情,但是她无端从自己小姐身上感受到了冷意。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自己揣摩揣摩为何,回头再说与我听。”如意挥挥手打发青衣。
“还有一事,出去采买的张大娘回来说,现在街面上四处都在传是方府逼死了大奶奶……”
“你是担心这事影响我的闺誉?”如意嘴角牵起浅淡的笑容问道。
“……”青衣猛点头,她家小姐实在是太聪明了。
“你记住三件事,第一,方氏已经不是大奶奶了,第二,方氏偷人本就是事实,不管她的死因为何,这都是她该得到的结果,第三,我是二房嫡女,且上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大房的事情影响不了我分毫,不管大房三房如何,与二房都无碍,这些话你可明白?”
如意直直的看着青衣问道。
“是,婢子明白,都是婢子糊涂。”青衣猛点头,脸上浮起惭愧之色,小姐年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怎么反倒自己不省事?
“无妨,去吧,再有什么事情随时禀报。”
青衣规规矩矩退了出去,留下一室的寂静。
晨曦从窗口跳进来,撒了满地的碎金子。
如意仍旧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前世的记忆一阵阵涌来,作为特工,作为组织最优秀的种子,她自己都忘记自己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从她第一次杀人,对方胸口裂开的声音就印在她的脑子里,迸裂而出的鲜血的颜色,味道,历久弥新。
一旦得闲,她都会习惯性把双手凑近鼻根,去辨别手上的味道。
可似乎从她第一次沾血开始,她手上的血腥味就没洗干净过,尽管她总是反反复复的清洗,用尽各种法子,那血腥味都挥之不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讨厌血腥味,讨厌张扬的血的颜色。
“为什么血是讨厌的红色?这么尖锐醒目?”
每次完成任务后,她都会这样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重活一世,她最珍爱的就是这双手,尽管刚穿越时,占满了泥垢,但是在她眼里却是难得的干净。
可是这一刻,她似乎又闻到这双手上淡淡的血腥味,像极了上一世。
重活一世,她还是步入了上一世的老路。
她一直在隐忍避让,赵氏对自己一家的欺辱,小宝落水,一家子被绑,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在装傻。
杀峻岩山六汉子时,也是利用了龙飞山的狼群,不曾亲自动手。
她想过一世清清白白的生活,没有上一世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可是终究难逃,从刘氏差点丧命开始,她所设想的人生都远去了。
如意捏捏拳头,这就是她的命运,躲不掉那就不要再躲。
稚嫩的少女眉间平添了几分坚毅,让她的眉眼看上去更加大气。
因为大老爷的坚决果断,方氏的死并没有在玉府造成什么风波。
倒似一阵春风吹皱了一湖碧水,顷刻间便没了痕迹。
这天夜里,玉家三房嫡长孙,玉如文夜半落入湖里,溺毙而亡。
连接两个早晨听闻死讯,如意瓷娃娃一般的脸上丝毫表情也无。
因为玉如文少年亡,府里又有诸多传闻,再加之玉自森本就恨透了他,直接让家丁买了一副薄棺埋在了荒郊野外。
玉老爷子虽然拼尽全力阻拦,但是在玉自森吃人似的目光下终究是退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玉老爷子看着自己膝下调皮的孙儿面色乌青,全身硬挺着被下人粗鲁的塞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