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神情松垮有气无力地上楼,想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真是一魂未定,又惊一魂。心智已是疲倦到了极点,胡乱和衣躺在床榻上。虽然母亲是受了高姨娘的气,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高姨娘日后想再找母亲的事端,怕是也要掂量一下,想到此处,内心对爹爹生出了感激之情,爹爹还是心疼婉莹们母女,果然他怕自己入宫惦记母亲,故而今日由此一举。
想着想着,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屋外已是漆黑一片,林姨娘坐在一盏小小的灯台旁边,手里绣着一个精巧的荷包。
“娘,这会子黑灯瞎火的,快别熬眼睛了,什么要紧的东西非要自己动手呢?”
“醒了,这一觉睡得两个多时辰,娘怕你忘了吃药,在这里等着你呢。”
“红芙和绿蓉呢?”
“娘打发她们睡觉去了。”
“哦。”婉莹起身发现屋里的炭火有点燃烧殆尽,顺手夹了几块银炭放进兽炉里。不多会屋子里暖和起来。
“娘,这个荷包是给青儿的吗?”
正在说话间,芸娘推门进来了。走到炭火边,伸着手烘烤,说:“方才赵姨娘屋里的小丫鬟,悄悄来我屋里,说‘太太让高姨娘去祠堂跪着悔罪。’”
林姨娘放下手中的针线,已经抬起了脚,又迟疑地坐下。
“娘,你管她做甚?你现在去,她只会更恨你。”
“是啊,小姐说得对,姨奶奶这会儿过去,反而弄巧成拙。”
“娘,你不能去,白天已经弄僵,她现在早就恨死咱们了,娘现在去,又惹一通风波不说,说不定太太正愁高姨娘没有恨毒了你,才罚她跪在祠堂悔过。”
“我也正这样寻思,这事儿老爷都已经罚过了,怎么太太又多此一举?八成是如此,姨奶奶还是别过去了。”
“这新仇旧恨,到底什么时候才算个头!”林姨娘说。
“姨奶奶也别悬心了,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新出了什么事?”
林姨娘不言语,芸娘自己下楼。
婉莹看林姨娘又开始想心事,便说:“娘,你这个荷包是做给青儿的吗?”
“嗯。”林姨娘一针一线仔细地绣着手中的活计。
“四季佩戴的荷包不是都已经装点好,送到宫里了吗?”婉莹说。
“这个荷包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让青儿也见识见识。”婉莹坐在林姨娘的旁边,看着林姨娘手中的线快要到头,便在箩筐里找同样颜色的线。
“不用找,就是边上这根线,娘都一根一根排好了。”林姨娘指着搭在箩筐边上的几根线说。
婉莹小心翼翼的捻起来,一不小心拿了两股线,这下可好,原本颜色就极其相近,又是在烛光下,根本分不清楚,哪根在前,哪根在后,婉莹随便捡了一根说到:“就是它了,反正是给我做的荷包,我自己定了。”
林姨娘笑而不语,拿着婉莹递给她的线,认真地穿进小小的针孔里。压低声音说到:“今日高姨娘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高姨娘哪句话?”不说则已,一说这个人婉莹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她的话,是她的心思。她错怪了娘,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娘也给你做个辟邪的荷包,你好生收着,权当护身用吧。里边夹层里娘铰了一块经书衬在里面,就是佛龛上供的那卷金刚经。想必菩萨也会看在娘日日诵经礼佛,这样虔诚的份上,也能替你消灾挡难。”
心里一热,眼里几乎就要掉下来,嘴上却撒娇的说到:“谁会跟我过不去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但愿娘是多虑了,多此一举吧。”手上仍是一丝不苟地绣着那鸳鸯的羽毛。
林姨娘其实是不善女红的,可是此时此刻,她把所有的牵挂和惦记都寄托在了这个小小的荷包上,她小心翼翼聚精会神,一针一线地缝制,好像出一点点差错,这个荷包便会失灵似的。
“娘,你歇歇眼,青儿给你捏捏背好么?”
“在忙两针就完了,等会儿。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婉婷托人递进来一封信你看看吧。在桌子上。”林姨娘眼神抬了一眼,示意婉莹。
婉莹走过去,拆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张有零有整的银票,一百六十六两六钱。不觉竟笑了起来。
“怎么了?”林姨娘问婉莹。
“婉婷这丫头人小鬼大,竟然学起大人给我送了一份礼钱来。”说着将银票递到林姨娘的手上。
林姨娘接过一看,欢喜地说到:“婉婷这一百六十六两六钱,寓意一路顺顺,是祝你在宫里平平安安,顺心顺意的意思。”
经林姨娘这么一点化,婉莹茅开顿塞,心里美滋滋的,这小丫头心里如此惦记着自己。
“小气鬼,只给一百六十两,若是心诚,必得送我一千六百两。”婉莹心里乐得开花,嘴上还得了便宜卖乖。
林姨娘将银票还给婉莹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婉婷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份心,能攒下这些银子,也是顶顶好的呢!”
婉莹用银票捂住嘴,笑着说:“我知道她的心,我也必不辜负她的意,将来她若出阁我还她一千六百六十六两!”
“估计婉婷下午来的时候正碰上高姨娘在院里大闹,她怕见咱们尴尬,所以托人捎了进来。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胸眼力,心地又这样善良,着实难得。”林姨娘说。
“可惜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