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白鸽自从天黑下来,就一直警醒着。表面上,就一直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直到一轮上弦月已经疏淡下来了,眼瞅着应该过了凌晨两点,白鸽手上打的吊瓶打完了第五瓶,门口这才传来了响声。
白鸽的心,也随着这响声,狂跳了起来。
进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进来之后她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门后,将摄像头移动了下位置,然后这才风风火火地奔着白鸽而来。
“出门右转是楼梯间,你走楼梯,不要从一楼正门走,要一直下到负一,停车场里有一辆别克商务车在等你,车牌号是n705。”
女医生边走边脱白大褂,先是将头发散开,然后迅速把白大褂扔给白鸽,露出了里面和白鸽一样的病号服。“外边的人被我支开了,你只管走就是。”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子,几下就剪断了白鸽手上和脚上的束线带,待白鸽爬起来之后,女医生立刻手脚麻利地躺了上去。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他们会拿你怎么办?等到发现我不见了,你能逃得出去吗?”白鸽焦急地问。
“你还真是絮叨,我姓孟,咱俩有过一面之缘。快别磨蹭了赶紧走!我不会逃不出去的。别犹豫,别迟疑,一鼓作气,快!”
白鸽辨认着眼前的人,这下才认了出来。之前孟医生给自己换药的时候是戴着口罩的,这下靠着眼睛辨认,才将人认了出来,“孟医生!我记得你,你帮我换过药。”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赶紧走,不走我白费力气了。”
末了孟瑶补充了句,“我也不是好心帮你,我没那么好心肠。我也是有我的目的的。这个人情,日后我定会上门讨要。”
“好!”白鸽手脚酸痛不已,勉强穿好了白大褂,踉跄着出了病房门。果然如孟瑶所说,门口并没有人看守。她出门右转进入了楼梯间,一路扶着扶手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朝楼下跑去。
白鸽跑着跑着头晕目眩,速度也稍稍慢了下来,手上要紧紧握着扶手才能脚下不停歇地往下移动。不过她脚下不敢停下,跑到二楼半的时候,白鸽听到了女人的哭声。猝不及防地抬头,视线里撞进了一张脸布满泪痕的小脸。这张脸在抬头看见白鸽的那一瞬间,迅速敛去了脆弱,变得仇恨起来。
“是你?!”
面前的整张脸一下子变得狰狞不已。
楼梯间里是小静在哭。手术对身体的伤害她丝毫察觉不到,可是当手术结束的时候,她确实地感到门,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了。
她好恨啊!
恨那个在酒吧认识的男人,恨那个终身难忘的羞耻的晚上,她被……她的孩子,她肚子里和她血脉一体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白鸽!我恨你!”小静地声音发着抖。
“小静,你的事我后来听说的,我很抱歉,你听我说……”
也不知道身上哪里来的力气,小静瞪圆了眼睛,伸手就朝白鸽夺命一般冲了过来。小静手上干瘪却有力,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又或者是她的力气不大,而是白鸽本身三天水米未进,气若游丝,一点点的力气就承受不住了,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动弹不得。
她拼尽全力想去掰开小静的手,那手却铁钳一样一动不动。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你们这些光鲜的女明星,背地里一个比一个虚伪肮脏!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替人办事,看一眼主子办事的进度。你干什么了?是你把我拖进地狱的!是你害的我的孩子没了,是你!就因为你!”小静的声音歇斯底里,在夜的背景下显得那么悲怆。
小静此时已经忘了,就算没有那件事,这个孩子她也根本不可能留下来。可是此时此刻在小静的脑子里,偏执的认为,罪魁祸首就是白鸽!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因为白鸽,才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你去死吧!!!”
小静手上又加重了力气,这时候楼下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七八级楼梯的时候来人整个人腾空,凌空一脚斜斜地刺过来,正踢在小静的胳膊上。小静的胳膊一动,这一松的工夫白鸽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已经涨红的脸已经发紫了。
虽然还没有看清来人,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短暂的窒息筋疲力竭,还是来人身上的味道太过安心,总之白鸽眼前一黑,身体就软软地歪歪倒下了,正倒在来人的怀里。
陆元赫刚刚那一脚是用了力的,沈静能忍下来已经是奇迹。她这会儿不顾胳膊的剧痛,又要来陆元赫的怀里捞白鸽,被陆元赫一脚踹到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卑鄙了吧,对一个病人下手!”
小静刚刚跪地的声音大的惊人,感觉骨头都要跪碎了,听到陆元赫的话,人却笑了起来,笑着说出了她心底的赌咒。
“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就是因为你们,你们这些恶毒的人,都应该下地狱!下地狱!都应该去死!”
现在的她,看起来不再是上一次被陆元赫丢掉手机的懦弱的小姑娘,即使跪着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陆元赫不想纠缠,抱着白鸽从二楼走廊走了出去。白鸽已经转醒,她的手紧紧抓着陆元赫的腰,小声的提醒,“不是这儿,是停车场。”
陆元赫将人抓的更紧了些,“有我在,还会有人把你怎么样吗?就从二楼走。”
夜晚的病房总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