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城楼上黑乎乎的,一开始赫连铮没能看见宫冥夜命人倒油的那一幕,等到火光四起,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目赤欲裂地大喝:“快去救他们!”
听到命令,严阵以待的步兵立即冲上前,准备营救自己的兄弟,可等着他们的,是另一波足以将他们淹没于箭海里的箭雨。
待他们冲进射程范围内,宫冥夜一声令下,箭雨如同一张绵密的网,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洒来。
啊——
惨叫声四起,远处观战的赫连铮愤怒地攥紧了拳头,眸色血红!
“撤!”他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视线直锁住城楼之巅衣袂翻飞的宫冥夜,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将他从城楼上射下来,摔他个粉身碎骨。
撤兵的号角声响起,西越大军迅速撤退,宫冥夜遥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霸气凛然。
翌日,因西越军元气受损,赫连铮决定休战几日让大军休养生息,他自己,则是忙着钻研兵法,谋划新的攻城策略。
集安、百惠和夏南,并称铜墙三城,城门由大成全盛时期的武王督造,牢不可破,他若能攻占三城中的一个,无异于打开了天盛的大门,他将来想要铁骑横扫天盛,简直是易如反掌。
宫冥夜本打算乘胜追击,彻底灭了他的嚣张气焰,却在昨晚深夜时分收到消息,集安城被攻破,城楼挂上了大成的旗帜。
大成王朝已经覆灭一百多年,姬家的后人,在那场追杀中清剿殆尽,那些打着大成旗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前有虎视眈眈西越铁骑,身后又出了来历不明气势不小的神秘军队,而南方边境,皇甫圣华不知道何时会出来捣乱,自己应当先击败谁,然后各个击破以使天盛安定?
沉思良久,宫冥夜最终打定主意先将那支来历不明的大成之军歼灭,他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唯有天盛境内再无任何造反之声,上下一心,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对付西越或者大梁。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之时,宫冥夜将百惠和夏南两地的大军集结,除去留守的六万军队,带领十二万大军奔赴范增驻守的集安城。
而在此时的大梁境内,载着皇甫圣华以及云惊华的马车,距离大梁都城长崎还剩四天的路程。
这一路他们赶得急,自从进入大梁地界后,几乎都是日夜兼程,不过好在前行的速度不快,车轮也经过特殊处理,包裹上了厚实的软布,行起来并不颠簸,且马车十分宽敞,平日里云惊华坐累了便可以躺在车上休息,所以她并不觉得累,也不曾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说起来,对于一行人进入大梁后的赶路速度,云惊华曾经纳闷过,如果日夜兼程,那便表示皇甫圣华是急着赶回大梁都城的,可偏偏速度又这么慢,她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急还是不急了。
车外人声鼎沸,不同于天盛口音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云惊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撩起车帘打量车外风景,只见外面是完全不同于天盛的气象。
男子的衣袍多是露胳膊露腿的,到手肘和膝盖的位置,女子的裙裳虽没有男子的短,但也长不了多少,能清楚看见女子的皓腕和细白的脚踝,不像天盛女子那般包裹严实。
进入大梁后皇甫嘉怡时常骑马,鲜少坐车,此时见她探出头来,策马来到她附近。
“怎么样?我大梁繁荣程度不输天盛吧?”
看也不看皇甫嘉怡一眼,她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呵!我就说嘛,你来到大梁后一定会喜欢上大梁舍不得走的!”
目光流连过那些摊位上的精巧物件,云惊华语声幽幽地纠正:“嘉怡公主,我想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刚才并未说我喜欢大梁。”
皇甫嘉怡怔愣一瞬,但并未觉得尴尬,而是信心十足地笑道:“现在不喜欢没关系,将来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我确实有可能喜欢上大梁的风土人情。”云惊华语声平静地道,“但不舍得走,我相信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我劝你还是不要报任何希望的好,以免将来失望透顶。”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万一将来的某一天,你喜欢上大梁的某个男子呢?难不成到时你还舍得丢下他一个人走?”
对于某些不可能的事,云惊华一点也不想浪费口舌去谈,干脆放下车帘躺下睡觉。
皇甫嘉怡见她不再理会自己,又策马来到皇甫圣华的马车旁,想方设法地找着他说话,让他多和云惊华交流交流,他要想打动人家的心,只暗地里做好事是行不通的,他得采取切实有效的猛烈攻势。
只可惜,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车厢里的人吭都没吭一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她。
两日后,九月十日,宫冥夜的大军在集安城的西门外叫阵,让里面的人出来应敌,可惜将士们叫了半晌,立于城头上的士兵八风不动,只有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抱着架琴姗姗来迟,视城下的几万兵马于无物,悠闲地坐于城头抚琴。
万籁俱寂,琴声空灵,叫阵的将士听着城头之上飘来的古典之音,竟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过了许久,他们醒过神来,策马奔回李贺年身边请示。“将军,怎么办?是攻城还是不攻?”
自从宫冥夜来后,李贺年便亲自督守夏南城,在收到宫冥夜的调遣命令后才随大军一起返回集安。
城头上的神秘军队灭杀五万驻军的事他有所耳闻,这些人来自何处,人马多少,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