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阁一别,几日后周宁在家中收到了宫里送来的东西,准确来说是未婚夫送的东西,一个缀着同心结的老檀木梳子,梳身上刻了合欢纹,雕工不算精致,还有锉刀划出来的痕迹,瞧着像是新手木工的手作。
这东西可不像尚工局出来的。
来送东西的是祥郡王身边最得脸的小太监墨茗,自然会将主子的心意解释清楚,“这是王爷亲手制作雕刻的梳子,技艺不精,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周宁受宠若惊,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动容,“他亲手做的?怎么费这个心,他……他会用雕木头么?有没有伤着手?”
墨茗开始卖惨:“怎么没伤着?王爷的手能提笔弹琴握刀拿剑,偏偏拿那小锉刀没法子,您瞧这梳子上头的划痕便晓得他做的多艰难了,王爷做了好几个,其他的都嫌太粗糙没要,这个算稍好些,他还自责,这东西送给姑娘委屈了,待他学好了些,再给您做个更好的。”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墨茗当着周家众人说的,让周宁在姐妹们面前赚足了面子,人人都恭贺她得了个如意郎君,总算雪了那日金楼之耻。
听说金童为给她刻梳子伤了手,周宁关怀让墨茗带去伤药,宫里不缺好药,就像周宁也不缺梳子,可偏偏这份心意,他们都受用,或者他们受不受用也无干系,表现给别人看出郎情妾意便成。
墨茗走后,周宁捧着这把梳子回了寝房,丫鬟问可要换下妆台上的梳子,日后就用这把了,周宁摇头:“这梳子太粗糙了,伤头发,你先拿去用,将它的齿磨顺滑了,到我成婚前夕再放到我妆匣里来。”她如今还是用她惯用的那把。
墨茗带回了周宁送的伤药,金童瞥了一眼,让宫人放起来,他怎会因为这些小玩意儿伤着手,那梳子他也确实刻了几刀,但墨茗的话,也有许多夸大的成分。
七八月份是最热的时候,过了中秋便转凉了,中秋宫宴时周宁再进宫,金童便主动往女眷那边过去见礼,宫宴上她总不能还戴帷帽。
周宁和婧儿林长玉她们站在一处,宫人事先给他指过,那个穿月白色绫裙的姑娘便是周宁,他一眼望去,是个端庄秀雅的姑娘,只是身边有婧儿温柔清丽,林长玉明艳热烈,还有若干各有千秋的姑娘扎堆围着,周宁在长相上确实不占优势。
宫宴开始前各人可以四处走动,男女客聚在一处寒暄几句也是可的,金童走到了婧儿身边,朝周宁打了个招呼。
周宁屈膝福礼,面上无甚波澜,心中实则也有悸动,毕竟是她日后的夫婿,女子于这方面总会有些期待。
金童今日穿了身玄色金鱼纹袍,头上戴了顶小金冠,他实则还未及冠,但要见未婚妻,总要像个大人,难不成还似平时一般束条发带戴顶帽子就过来?
周宁觉着今日见到的金童与那日在金玉阁见到的纨绔公子显然是两个人,宫宴上的金童着装沉稳整齐,言行舒驰有度,这才是京里众人夸赞的皇室佳公子,少年参军灭陈梁的祥郡王,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未婚夫。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未婚夫在人前向来人模狗样,到了人后便是另一副姿态。
婷姐儿打趣他道:“哟,王爷今日分外精神呐!”
林长玉顺嘴接了一句:“这不叫精神,这叫风度翩翩风姿卓然!我说的可对?”
这话都是金童往常挂在嘴边夸自个儿的,今日被这两个损友挂出来,却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多谢两位姑娘盛赞。”
周宁看他们谈笑自若,心中有些不舒坦,怎么身边总有许多煞风景的人,站在人堆里,金童总是会忽略她,早知她会嫁给金童,幼时就该跟着林长玉她们一道玩才对,早早的和金童结交,也不致如今过力弥补,还显刻意。
金童不好在女眷这边多呆,他原本过来就是为了见见未婚妻,如今见到了,平淡的很,和他想象之中一般无二,虽说这贤妻美妾,也算是幸事,可若能把贤妻换成娇妻,岂不更美?这个周宁啊,贤不贤不好说,娇是没有半分。
金童回到了男客这边,姜骏和李玉麟凑过来问他:“如何如何?好不好看?”
金童将他们两颗狗头推开:“就那样。”
“有没有婧儿好看?”
金童白眼翻给他看,“在我心里,没有人能比婧儿好看。”
在他眼里,目前见过最好看的是萱雅表妹。
姜骏笑了笑,在金童身边坐下,李玉麟近来也常跟着他们玩,林瑞也时常会来,毕竟春闱没那么快,也不能一直紧绷着备考,家里只是偶尔念叨几句,让他们莫要玩物丧志荒废学业,也并不太拘着他们出门,朋友还是要结交的,尤其他们这几个同窗都是富贵子弟,可不能生疏了,若不然当初家里为何拼命争取送他们到宫里读书?可不就是为着这份人脉。
明钰和宇文钦两人在同军中同僚说话,说完了才过来和金童他们打个招呼,坐下来也无非是问问近来可好,金童他们吃吃喝喝玩了一个暑期,明钰和宇文钦则在军营里日日操练,双方生活轨迹不同,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话题了,他们坐下来说了几句,又被家里长辈叫去见人,真是开始应酬了呀。
姜骏伤感地叹了口气,抱着金童的手臂蹭啊蹭,“我好难过呀,原来咱们多好,如今也生疏了。”
金童神色淡淡:“这是难免的事情,谁也不能一辈子和谁在一处,分开了自然就淡了。”
姜骏立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