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骥走后,金童便急匆匆地进宫,婧儿在浣翠居的庭院里修剪她种的花,一丛如瀑的紫藤,从墙脚开始长起,婧儿在院中架了一道木制拱桥,让它顺着拱桥一路爬。桥下是婧儿让匠人挖的小水潭,点缀了些玲珑有致的小块太湖石,溪水是从外头引进来的活水,在这处形成个小泉眼的模样周转循环,见了的人无不夸这处景致清雅灵动,能有这般巧思仙赋的姑娘是怎样的玲珑心肝。
可就是这样玲珑心肝的姑娘,如今被一个鳏夫觊觎上了,还愿意委屈终身,怎么不叫人惋惜暴殓天物。
婧儿修剪了一地的花枝,放下剪子松松手指,抬头便见哥哥站在院门口,脸色阴沉郁卒,这是在哪里受的气,要来她这儿发泄?
“站那儿做什么?怎的不进来?”
金童强忍了口气,进了婧儿精心打理的庭院里,见到这一院的花花草草小桥流水,忍不住酸了句:“你也在这儿住不了多久了,打理的这样精致,不定日后要便宜了谁呢?”
婧儿听他的话外之音,疑心他是不是已知道了,姜骥行动这样快么?
“有哪处是能住一辈子的?我在这儿也住了十来年了,多久才算久?便是日后不再属于我,我也舍不得在临走前把它搅的破败不堪,日后我有了新家,自然还是要按着我的喜好来布置。”
郡主府是她以后的家,自然要精心布置,可浣翠居也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便谈不上时日短将就着,她从来善待自己,莫说住了十来年,便是只住一个月,她也要让自己舒坦着过完每一日。
“你的新家?只怕国公府不会依着你的喜好来布置。”
王夫人强势,且一向不喜欢婧儿,当初婧儿和姜骏的亲事她便极力反对,如今转了一圈,竟要做她的长媳宗妇,她会愿意才怪呢!
婧儿愣住,哥哥果然是知道了,她该如何说服哥哥呢?
“我便是嫁了姜骥,也还是要住在郡主府里的,国公府不按我的喜好,郡主府按我的喜好来布置便是。”
金童气极:“你还真就打定主意要嫁姜骥了?他大你十岁!还有一双子女,你嫁过去给人家做续弦后娘,日后要对着原配夫人的牌位行妾礼的!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怎能让你嫁给老男人做续弦,你什么时候眼光这样低了?”
以前金童也是一口一个姜大哥叫的亲热,如今事关妹妹的终身,一口一个鳏夫老男人称呼人家,惹得婧儿连连蹙眉,恼道:“你别这样说他!他很好的。”
金童怒极反笑,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护着姜骥说话了,“有多好?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那你怎的不说他出身世家年少有为相貌俊朗人品端方性情沉稳,京中与我们同辈的子弟里,谁比得上他的成就?他只不过比我大了几岁,若不是他丧了妻,还轮不到我呢。”
金童一口一个鳏夫称呼人家,可知这京里多少姑娘想嫁这个鳏夫,婧儿若不是郡主,还不定能争到呢。
“你还觉着自个儿捡了宝不成?”
“他本来就是宝!”
“宇文婧!”金童气的直呼她的全名,“你是疯魔了不成?姜骥给你灌了什么mí_hún汤,让你铁了心要撞上去,你……你到底是想嫁给他,还是想嫁给镇国公府?”
婧儿闻言一愣,二者都有吧,姜骏本身人才出众,值得她嫁的,他又是镇国公府的继承人,就更值得她嫁了。
金童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他猜中了,“你说的早有打算,就是在盘算姜骥?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争取什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他的主意?你就是为了他拒绝了玉麟?”
婧儿这几个青梅竹马,哪个都拿的出手,只是比起先入朝几年的姜骥,他们输在年龄和阅历上,姜骏若是家中长子,不见得如今的成就会比姜骥差多少,李玉麟若到了姜骥的年纪,也不见得比姜骥差,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弊端,他们和婧儿一起长大,却无法在婧儿需要帮助时为她遮风挡雨,而有这个能力的姜骥,又比婧儿年长许多。
再听到李玉麟的名字,婧儿心里的波澜已经小了许多,从她打定主意后,她便时常在心里拿李玉麟和姜骥比,论家世李玉麟难以望姜骥顶背,论才能一人从文一人从武,李玉麟前途未卜,而姜骥已经青云直上,论相貌品性二人都不错,她没什么挑的。如此对比起来,李玉麟有的姜骥都有,姜骥有的李玉麟却没有,那么对于她这个利益至上的郡主来说,自然是舍鱼而取熊掌。
如此给自己暗示了一年,她终于轻松了许多,越来越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没有选错,姜骥就是良人,哥哥也需要镇国公府的助力,如此对他们二人都有利。
“就是从你在郑州出事时,我求助无门,只得找到了他身上,他一听我求助,便收拾行囊去了郑州,你看,他就是这样好,从小到大,他救过我帮过我多少次?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嫁麽?”
金童是头一回知道其中关节,“不是父皇让他们父子俩来救我的么?”
“父皇只让镇国公去,姜骥是我找了他之后他才主动请缨,你也说过,在山上时镇国公不顾你的死活要发兵剿匪,是他为了你以身涉险,而那时候玉麟还在闭门苦读,我等不得了,他或许日后能入阁拜相,可咱们有命等到这个时候么?我嫁了姜骥,他立刻就能与你站在同一阵线,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对么?”
“你说的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