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婧儿开学的日子在正月二十,在他们上学前,皇后给他们准备了新衣裳新书袋,皇帝给一人赐了一份文房四宝,激励他们努力读书。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孩儿第一日上学都是兴奋雀跃的,金童婧儿就是,他们盼上学盼了许久,听说有几个小孩子和他们一道学习,更是欢欣不已,只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们才好。
大概只有金童如此欢欣,婧儿没能如愿和哥哥一道,本就失望了一遭,听说她的同窗里有陈家的姑娘,更是无法开怀,只怕以后在学堂的日子多的是风波。
到得他们开学的日子,金童婧儿起了个大早,用早膳时皇后如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叮嘱了金童几句,无非是去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与同窗和睦相处,读书要用心,切莫被其他孩子比下去了云云。婧儿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倒不必叮嘱什么。
金童点头听训,用过早膳后便辞别了母后妹妹,穿上新衣裳背上新书袋,带着一个小太监文墨和大宫女杨枝,主仆三人往上书房去。
金童去的早,到上书房时先生和同窗皆没来,他们皆是从外头进宫,不比金童住的近。金童便先找个席位坐下,将书具摆好,摇头晃脑背起《论语》来。
他如今只背得下几则,读倒是读过挺多的,但没有人正经教他,父皇母后只得空时会为他讲解一二,他又是要面子的人,问了一回便不问第二回,怕人家笑他笨,也怕母后不耐烦,自己结合着书上批注磕磕巴巴地读着。好在坤仪宫几个大宫女大太监都是识字的,他有不认识的字可问一问她们,但她们也不是饱读诗书之人,无法为他过多解惑,是以他才这般想上学,到了学堂有先生教导,不耻下问,也没谁笑话他。
杨大学士还未进上书房的门,便听到里头琅琅书声,不由抚须点头,这批学生如此好学,他教起来也省心些。
杨大学士怕扰了孩子书兴,便站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书生戛然而止时,他才顺口接了一句:“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原来方才金童摇头晃脑背到了:“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便卡了壳,杨大学士是学业病,脱口而出便接上了。
金童忙站起身来恭迎先生,他行的是跪拜礼,父皇并未事先领他拜过师,如今初次见面,合该行此大礼的。
杨大学士也拿捏不准他的身份,愣了一下便受着了,反应过来后立刻侧身避过,喊他起身。
金童起身之后并拢了双腿挺直了腰板,双唇紧抿,目光直视前方,瞧着坚毅如山,又忍不住抬眼觑一下先生,瞧着也有几分灵动可爱。
杨学士看到了金童桌案上的书本,是合上的,问他:“你方才是在背书么?”
金童答道:“是的,学生背的不好,让先生见笑了。”
杨学士轻抚美髯,“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算不错了,我听你背的不算顺畅,可明白其意么?”
金童道:“略知一二。”随即又觉如此是否太过轻狂,便改口道:“不甚明白。”
杨学士笑了笑,大概知道他的水准了,便考了他几句,先说了几句最简单的,便是“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那几句,那都是刚入学的孩子必背的几则,金童去年便背的顺畅了,先生提问他也答的好,再问及最后他卡壳的那几句,他便有些结巴。
“大意是说,有学问的人要坚强,因为他……肩负重任路途艰辛,首要便是善良,这很重要,死了就停了,这……这也很遥远……”
越到后头声音越小,他自个儿都心虚,孔圣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定然是他理解错了,可是看字面意思,大致便是这样吧。
杨大学士指正了他:“这话你理解的有些偏颇。”
金童忙鞠了一躬:“愿闻其详。”
杨大学士便开始侃侃而谈:“这里的士并非指有学问的人,而是有抱负有志向的人,弘毅分为二字,弘便是宏,指胸怀宽广宏大,毅便是坚毅,这点你倒是谈到了。后头的不亦重乎不亦远乎,便是在分别解释那句任重而道远,重在何处,远在何处。”
杨大学士以为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金童细细咀嚼了一会儿,却还是有些懵,“那……到底重在何处?远在何处?”
杨大学士愣了一会儿,似在思索如何为他解答,虽则他门生遍天下,但其大多是入京赶考的举子,拜在他名下喊声老师便是,有什么要请教的,也是一点就通,这般懵懂稚童他还真没教过,又有股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韧劲儿,他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看来这教孩子不是个轻省活。
杨学士正在思索间,外头便有孩子来了,同窗师生之间要见礼,这问题只得先放到一边。
来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卫国公府的小公子,唤作明钰,和金童原是见过的,年节时候会随着父母进宫来,他父亲是卫国公世子,他是家中嫡长孙,将来要承爵的,家中早早便为他打点人脉了,有入宫学习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另一个是抚远伯府的嫡次子李玉麟,他和明钰是姑表兄弟,李夫人是卫国公府的姑太太,明钰的嫡亲姑母。只是这位姑太太命不好,早年嫁进李家时,抚远伯府还是抚远候府,她的丈夫是抚远候,也算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只是这抚远候却是个短命的,李玉麟还在娘胎里时,他便与友人出门登高踏青时从山崖上跌下来摔死了,彼时李玉麟的大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