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骥觉着他从未这般胆小过,若只有他们十几个残部,拼了一条命,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两个算赚了,作为一个军人,他不怕死,但如今妻女在身边,他非常怕死,他死了谁来保护这母女俩。
上天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呐喊,倭人的船队缓缓过了,没有要上来歇脚的意思,应该是急着去追沈家的商船,沈钰又皱起眉来,他们算是暂时安全了,商行的那些兄弟可就危险了。
婧儿深明他的心意,对他报以十二万分歉意,为了成全她的一家团聚,可能那船上多少人都团聚不了了,她就是这样自私,她答应沈钰,无论他们能不能回到大周,她在给哥哥的信中都提过他们,哥哥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沈钰无奈苦笑,他一开始就是不得已才来,郡主用沈家的未来威胁他,他没有办法,也做好了死在海上的准备,若他和郡主一起死了,只怕祥郡王会迁怒他的家人,要不是他带郡主出海,郡主怎会香消玉殒。这些贵人个个都不好伺候,只欺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倭人走后,姜骥让婧儿在这边呆着,他要去那边岛上清理一下,日后就搬到这座岛来起居了,婧儿让他快去,朝阳见父亲又要走,伸手要他抱着去,姜骥亲亲她的额头,让她安心跟着母亲,他很快就回来。
几座岛都是挨着的,换了姜骥以前的身手,从这边蹦到那边便是了,如今他腿脚受伤不太利索,沈钰取了船送他过去,回来时带来了那些伤员,白水他们又忙着搭窝棚,好歹今夜得有个栖身之所。
海上接连晴了十来日,这一日终于暗了下来,白日里便风雨欲来了,天黑前涨潮涨的厉害,将小岛淹了不少,沈钰他们搭窝棚都是挑的较高的地势,也沾了水,一行人站到了小岛最高处的岩石上,沈钰他们找了些干草做蓑衣,今夜怕是没地儿住了,还是先做点雨具遮遮身吧。
婧儿发现沈钰很全能,明明也是海商世家的公子,文武双全便不说了,捕捞鱼虾还能说是家学渊源自幼接触,做饭烤鱼也是一把好手,竟然还会搭窝棚制蓑衣,婧儿很疑惑他是怎么长大的,难不成家里从小就把他丢到荒岛上来历练过么?
沈钰一个人做不来这么多,他教那些伤员也做,好歹各人要把各人的东西做好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要做足了准备。
初露学的很快,婧儿抱着女儿在边上坐着,她便把自己和两个主子的都做好了,她们还带了把伞来,届时这唯一一把伞肯定是护着婧儿母女俩的,其他人只能真切淋着了。
闪电划破了夜幕,海上波涛汹涌,这是婧儿头一回见到不平的海面,似是海里镇压着的一头巨兽在怒吼,准备破海而出,他们这些荒岛上的人便是这巨兽破开封印后第一顿果腹之食,朝阳向来是个傻大胆,这会儿也被吓得大哭,婧儿都想哭了,姜骥把女儿接过来抱着,另一手揽着婧儿,夫妻俩把女儿夹在怀抱间,朝阳感受裹,心里才渐渐安定,大概对于小孩儿的心思来说,父为天母为地,只要父母在身边,她的天地便不会塌。
老天爷酝酿许久,终于降了豆大的雨点下来,下雨也有一点好处,他们的淡水快没了,下点雨他们能找地方储点水,只是这岛太小了,他们连站脚的地儿都快没了,哪还能储水,只能寄希望于退潮后能攒点。
电闪雷鸣风急雨骤,他们这些人便是都披了蓑衣,也起不到多少作用,除了婧儿那把大伞是真切能挡雨的,其他人都是聊胜于无罢了,比干淋着肯定好些。
姜骥抱着妻女站在伞的边缘,他身上已经湿的差不多了,但要尽量保住婧儿母女俩不受风雨,朝阳头顶有伞,周围又是父母的怀抱,脚不沾地,倒是能不经风雨,婧儿这么大个人,也是站着,除了头上没湿,下半身也湿了不少,看到姜骥坚毅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似一棵劲松为她们遮风挡雨,她知道她没嫁错人,这只是他们必经的磨难,风雨过后会有彩虹的。
姜骥腿上还有伤,婧儿让他把朝阳给她,她来抱,姜骥摇头,他只恨自己力气不够,不能把这母女俩都抱起来,怎还能给婧儿增添负担,她们母女俩本都该活在锦绣堆里,是他大意轻敌才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她为了他涉险,遭受这些苦难,他心里已满是愧疚,余生愿为她赴汤蹈火付出一切。
暴雨下了半夜,小岛也被淹的差不多了,一行人都强撑着睡意站了半日,到破晓时分退潮了,岛上留下了很多贝类鱼类,沈钰捡了几个大扇贝,将里头的肉挖了出来,而后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拧干,拧出来的水盛在扇贝里,防着日头出来把水蒸干了,他们今日就要用这水做饭吃了。
想到他们这多少天没洗的衣服,婧儿实在有些难下咽,不过渴到极致也顾不得了,他们有一个水坛子,这回也趁机灌满了,各人脖子上还挂了个水壶,能用来储水的东西他们都用上了,总共也没存到多少,原本沈钰的意思是在岛上挖个坑,等下大雨就能把水积到那坑里,谁知这回涨潮如此厉害,把坑都淹了,他们站的地儿是岩石块,沈钰可没本事在岩石上打洞存水。
暴雨过后彩虹倒是没见到,倒是这些伤员的伤口被雨水浸泡过后又流脓发炎了,之前他们在海水里泡着就感染严重,后来大夫给他们清理了伤口上了药,这又被雨水冲洗一遍,伤口又恶化了,大夫的药物也所剩不多,对着这些人唉声叹气的,姜骥打定主意,休整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