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姐儿是个懂事的姑娘,不像小姑和表妹一样满肚子花花肠子,她道:“既叔父说定了,咱们也不好再讨价还价,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待我定亲后再加恩,他说先加了恩好为我议亲增添筹码,可我觉着,这样一来那些想娶我的人家,不知是想娶我还是想娶皇帝叔父的侄女儿,还不如我先定亲后加恩,那户人家或许身份不那么高,但心想来要诚几分,而且我定亲后便加恩进爵了,他们会有一种捡到宝的想法,觉着娶我真是没娶错。若事先娶我便是冲着我是皇帝侄女这个身份来的,婚后我和叔父一家并无往来,恐怕夫家还会不满,觉着婚前高估我了,叔父压根儿没将我放在心上。”
大太太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脸颊,真是个好姑娘,怎么都比眼高手低的欣姐儿强吧!陛下只说会给爵位,也没说给什么爵,小姑子母女俩满肚子花花肠子,不知还会不会缠着两个老人家去帮她们争什么,他们一家子都实诚,这回还好陛下公允,想到了淑姐儿,要不然他们家什么都不知道,好处可不就全让小姑子母女俩占了!爹娘也是偏心,淑儿是他们的孙女,欣姐儿是他们的外孙女,他们怎么就惦记着给欣姐儿涨身份,提的时候都没顺嘴捎一句淑儿,是谁一直在他们身边孝顺?他们真是享受惯了,都不以为然了。
不仅大太太心里有不满,闲宁郡公心里也不舒坦,回家的路上各自坐马车,他们夫妻俩坐一辆,他问老妻:“今儿这事情你怎么没事先跟我商量?是不是妍姐儿磨的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从小她就鬼祟,想要什么不明着说,使些小手段让人家依着她,如今还把这种手段用到金童身上了,若这件事情如此简单,她怎么自己不说,让你去说?她怕金童训斥她,就不怕你们母子生隙?”
郡公夫人揪着袖子一脸为难:“唉,你也别说她,她就欣姐儿一个女儿,怎能不为女儿考虑,咱们当长辈的又怎么能不帮,金童这不答应了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看他还把淑儿也捎上了,可见对这些孩子都是关怀的。”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郡公就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提淑儿!妍姐儿磨你去为欣姐儿说情,你说便说了,家里还一个亲孙女呢,你怎么就提欣姐儿不提淑儿,若金童也忘了淑儿,就给欣姐儿加了恩,老大一家该怎么想?他们夫妻俩都实诚,断然做不来妍姐儿这样处处钻营,吃了亏还不得往肚里咽,你可别忘了,是谁一直在侍奉咱们,是妍姐儿还是铮儿?你这回的事情若没搞好,金童和咱们生疏了不说,老大一家也得有想法了,届时两个儿子都离了心,你指望谁给你养老,妍姐儿不成?”
他们夫妻俩生育了四个子女,金童兄妹俩从小离了身边,长子和小女儿在身边长大,对于郡公夫人来说,那两个不在身边的她有诸多愧疚,对他们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关怀,小女儿的出生填补了哥哥姐姐离开带来的空虚,她多加溺爱,踏实平庸的长子便容易被她忽略,她也不是不爱,这会儿被丈夫一敲打,她才惊觉她这回事情做的不妥帖。
“唉,我事先也没想到这些,这可……还好金童顾及到了,要不然家里可得有麻烦了。”
郡公臭着脸道:“所以我才说,家里几个孩子都懂事,就妍姐儿最不省心,若其他几个也像她一样爱钻营,今儿这事情便没法善了!”
郡公夫人道:“你也别这样说,几个孩子就妍姐儿最不容易,咱们当然得多帮扶她些,也怪咱们当初识人不清,没给妍姐儿定个好夫家,若不然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妍姐儿像婧儿一样嫁的好,有丈夫宠着护着,自然也能天真无忧,哪会成日里各处钻营。
“你老说她嫁的不好,什么样的人家才算好?婧儿嫁到姜家算好吗?当初多少人替她不值,说她一个皇室郡主嫁鳏夫做继母,姜家那水有多深,岂是小门小户的毕家能比的,婧儿历尽劫波照样苦尽甘来,妍姐儿就知道越搅越乱,就是你把她宠坏了,她都嫁了这么多年了,一有什么不顺的就回来找你,你不仅得顾着她,如今还得顾着她的女儿,还有完没完了,你都多大年纪了,她一点儿不知道体贴父母。”
郡公夫人唉声叹气:“那有什么办法呢?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哪能不管!”
郡公冷脸不言,几个孩子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妍姐儿了,尤其是有大方懂事的长女珠玉在前,更衬得妍姐儿不讨喜,但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不讨喜归不讨喜,他不能不爱啊,这会儿嘴上说得硬气,当初毕志安要纳妾,他素来温吞的一个人带着儿子打上门去,自家受尽娇宠的小女儿,凭什么在毕家让他们糟蹋。
当然毕志安最后还是纳妾了,妍姐儿生了欣姐儿后肚子就没动静了,全然没继承到她母亲好生养的体质,总不能让毕志安这一脉断了香火吧,但妍姐儿不能生了他纳妾,和新婚头两年他急着要纳妾那是两回事,为了子嗣纳妾,便是岳家再强势也没话说。
于是便有了平哥儿,他的生母是通房丫鬟抬成姨娘,他一出生便被抱到了嫡母膝下来养,妍姐儿也早对丈夫死了心,便把平哥儿养着了,但她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说虐待平哥儿吧,但也没法视如己出,就像太后当年对金童和婧儿那样吧,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管他吃饱穿暖有学上,旁的也没有了。
也是因着妍姐儿娘家有靠,她并不打算靠平哥儿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