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笑一声,低头继续看报告。
她微微呼气,不知道他突如其来那句话什么意思;赶紧捧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长指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响。
过了半晌,他问:“秦姝做的鞋印比对?”
“嗯。”她伸长脖子望言焓手中的报告,
“鞋印表面相似,立体模型却不一样。董思思走路很稳,重心靠前,前掌磨损重,右脚力度比左脚大;但不明人物走路轻飘,重心靠后,且有□□迹象。
这并不是同一个人的脚印,有人想陷害董思思,且这人的脚码比董思思小。
花圃上搜集的不明人物鞋印无一例外的前端无力,脚步虚浮。是小脚穿大鞋。”
言焓听她说出并非她专业领域的一大串话,似乎赞扬:“看来学了不少东西。”
甄暖脸微红,低低地“唔”一声。
“没对比不明人物和姜晓的足迹?”
“秦姝说虽然采集到姜晓的足迹,但都损坏了,无法进行有效分析。不过……”甄暖抿唇,有点儿小小的得意,“队长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他觑她一眼,看下一页,是dna序列。
“植株刺的血迹是姜晓的?”
“嗯。”
“姜晓去过花圃,被花刺扎到也不稀奇。比对结果出来时,有没有觉得很可惜?你辛苦发现的血迹最终变成无用的线索。”
甄暖暗叹他眼毒,老实道:“的确很挫败。不过,后来想想……”她含着极淡的笑,“姜晓身上没有符合那根刺的伤口。”
言焓配合她一问一答:“会不会是姜晓别的地方有外伤,滴上去的?”
“我有一瞬间这么想,但你说过,没有验证的事,不能下结论。所以我请教了关小瑜,她说那血迹不是飞溅或滴落,就是刺上去的。”
言焓靠进椅背,饶有兴致看她微微局促却暗含神采的脸。
“我又想,植株上贴近地面的一截刺会刺在哪个部位?”甄暖自问自答,“姜晓从楼上摔下时,砸碎了左脚拇指的指甲。”
“我找来不明人物的鞋,它很整洁,表面看没留下证据,可用长柄镜子伸进左脚鞋子里,发现上壁有处黑色血点。那根刺可能扎进过姜晓左脚的拇指指甲。我找人化验了……”
她笑容绽开,开心得像个孩子,
“就是姜晓的。花圃里和姜晓扭打的不明人物是她自己。皮带上的指纹也能解释了,调整腰带而已,为什么用那么别扭的姿势?”
言焓:“这些证据可以证明姜晓制造有人从身后拉扯她的假象,以及董思思和她在花圃里扭打的假象。她想陷害董思思;但这不足以证明她不是被人推下楼。”
甄暖深吸一口气:“1,花圃里除了姜晓和不明人物的足迹,没有他人的,走到栏杆边必须经过花圃;
2,姜晓身上没有反抗或挣扎伤,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自杀;
3,监视录像给申泽天和董思思做了不在场证明。”
言焓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良久,淡淡一笑:“记住你今天给我做汇报时的状态。”
甄暖愣住。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
姜晓的指纹,姜晓的血迹,一个个用常识习惯判断时看似无用的线索,竟全成了推动破案的关键所在。
人命攸关的案件里,一切不经意甚至“无用”的细节都需要来回细细甄别。
甄暖望着言焓清黑安静的眼神,忽然感叹,他真是一个可以让人学习和成长的人。
她心服口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谢谢……队长。”
他笑笑,低下头去了:“不过,姜晓没有自杀倾向;她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你可以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