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继续道:“当时,李陵将军已经发现轮台有内奸,于是他只身逃回轮台,给李广利报信,深夜面见了李广利的亲信单副将,请他将消息送到军前,要李广利小心。然而,单副将却并没有出城。”
尉屠耆道:“不错,学生查问过巡城官,那天夜里没有人出城。”
苏武转身双目望着赫连兀:“而你却说单副将连夜出城,向李广利报信。不错,这个单副将确实去报信,但不是给李广利,而是给你赫连兀。”
赫连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良久,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
苏武道:“于是,你命人连夜抓捕贰师先锋官--”
那夜,轮台郡守府二堂上,赫连兀坐在椅子里,几名亲信将李陵押进来。赫连兀微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陵冷冷地道:“郡守大人,既知李陵的身份,为何要抓捕我?”
赫连兀道:“听说李将军要大将军府的单副将给李广利送信,说轮台有内奸--”
李陵猛吃一惊,抬起头来。赫连兀道:“不知这个内奸指的是谁呀?”
李陵冷笑一声:“你我心知肚明!”
赫连兀抬头一阵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将军,看来你只有到阴曹地府去申冤了!”说着,他狠狠一摆手,众人将李陵拖了下去。
苏武长长地吐了口气:“可你没想到的是,李陵打伤了行刑的军士逃离轮台,这令你深为恐慌,便命人四出追杀。”
尉屠耆道:“可,李将军既然得救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呢?”苏武淡然一笑:“这一点很好解释,李陵看到我复赫连兀轮台郡守之职,又判定李广利私通匈奴。因此,他便认为我与赫连兀是同党,这才令他心存恐惧,缄口不言。”
尉屠耆心里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苏武接着道:“正当赫连兀全力追杀李陵之时,匈奴冒顿主力设伏,大军兵败黑油山,李广利率残兵退回轮台。他责问你为什么不为大军提供转运,为什么在危急之时挟私报复。同时,他也听说了李陵的事情,也在命人四处查找。这更增加了你的恐惧,于是你便向你的主子萨满巫神禀报。这样,一条苦肉计就诞生了。”
尉屠耆道:“苦肉计,恩师,什么苦肉计。”
苏武微微一笑:“黑油山兵败,李广利对赫连兀充满愤恨,萨满巫神非常清楚这一点,想要封住他的嘴是不可能的。果然,李广利写了塘报进京告状,这份塘报就是由刘长腿带出的。”
尉屠耆道:“恩师,当时哈密驿控制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何不像以前一样,截住塘报而后将其换掉,反过来诬陷李广利。”
苏武道:“因为,今天赫连兀诬陷了李广利,明天圣旨就会下达,将李广利押解进京。一旦他对皇帝说出实情,那赫连兀就不是官位不保,而是性命堪忧了。想到了这一层,他们决定让李广利的塘报先落到我的手中,再转达皇上,这才有了皋兰历险那一幕!”
尉屠耆思索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苏武道:“然而,长腿拿来的那份塘报绝不是李广利所写的原文--”他将当时发生的情况描绘了一番——
那天,刘长腿拼命地奔跑着,他已是满身伤口。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口,他踉踉跄跄地奔了进去。
一声呼哨,红影闪动,牡丹飞掠而来,寒光闪烁,刘长腿背部中刀,滚倒在地。而后闪出几名萨满使者。牡丹双脚落站,伸手从刘长腿怀里掏出了那份塘报,打开着了看,而后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份新塘报塞进了刘长腿的怀中。
苏武道:“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份塘报!那里面删去了有关李陵兵败下落的一节,就连赫连兀拒绝为大军提供转运之事都没有提,这是我问长腿时听他说起的。于是我上奏朝廷,圣旨下达,赫连兀免官解京,李广利安然无恙。贰师将军李广利是一个行事短视,毫无远虑之人,他一见皇帝没有责怪于他,便也不再具表上陈真情,此事便不了了之。这场苦肉计也就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而接下来,一场让赫连兀官复原位,嫁祸李广利的阴谋就开始了。”
尉屠耆道:“您是说截杀未央宫御卫的萨满使者不是李广利派出的?”
苏武道:“当然不是,那就是赫连兀自己借李广利之手派出的杀手,这么做第一是先将他保护起来,不致落入朝廷之手;第二,就是为了嫁祸于李广利。然而,半路却杀出个呼延赞,又恰巧被小奴碰到。这一来,此事就显得更加自然真实,更加可信。而与此同时,我们走访民间,却看到了殷牙利血洗轮台关,达坂城镇官军杀良冒功,这一切,都使我对李广利感到不满。然而,到昨天,我夜审殷牙利后才终于明白了……”
苏武坐在营帐中,重重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殷牙利,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殷牙利道:“是,是。末将虽隶属贰师右卫,却在几年前加入了萨满盟。”
苏武道:“你真的加入了此组织?”
殷牙利道:“誓血为盟,替天行道;这就是我们的盟规教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武点点头:“血洗轮台关就是萨满盟让你做的?”
殷牙利供认不讳:“正是。他们听说您要到镇上私访,这才飞鸽传书命我屠镇。”
苏武双目如电望向赫连兀:“听了他的话,我立刻就明白了,殷牙利和单副将一样,都是暗中听命于你,替你充当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