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一怔,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道:“施展释灵解魄,没有人能活下来,我之所以是那个例外,不过是有人替我付出了代价。”
“白澈”笑道:“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苟延残喘至今,是因为当年我请鬼王司命卜了一卦,看到了你的劫数……而现在我是时候离开了。”
白秀低声道:“所以我又害死了一个人。”
“可惜我没能救得了那个女孩,她和你的情况不一样,身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白秀茫然地听他说着,好似这人生只是黄粱一梦,分外的不真切。
“我该走了,你也快离开吧,外面暂时不会有人。”
“白澈”转过身,缓缓朝外面走去,“如果有机会,替我看看你白幽姑姑,我欠他们母子太多,也替我向你白曈姑姑道个歉,我不该骗她说我只是白殊的朋友。”
那个身影渐渐变得模糊,白秀知道,他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呆坐许久,突然也跟了上去——他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还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
外面果然没什么人,他出了里镇,径直朝仙游涧走去。
此时已经入冬,小路两边的的草木亦已凋零,在阴沉沉的冬日里流露出几分萧瑟。
一阵寒风呼啸着穿过狭窄的山谷,发出一阵叮叮咚咚悦耳的清响。
白秀走着走着,眼泪便淌了下来,他想起他和方心曾经从这儿走过,当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忐忑,其中却也夹杂了几分希望。
可是现在呢,他失去了方心,失去了郑如意,连他父亲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老天就像和他开了个玩笑,在给予他各种感情的同时,也让他注定失去这一切。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了仙游涧,前面便再也没有路。
他用指甲将自己手腕划了开来,淡淡的血液便缓缓落入了那宿灵河中。
他浑然忘了疼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一句话:“在下有一事相问,还请鬼王司命现身一见。”
直到他念到第九遍,那河水轻轻一翻,竟露出一条青石板路来,白秀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那鬼城走去。
那泛着金光的血色在他脚下一路蜿蜒,比两岸的照山花还有诡异几分。
再见他时,钟鸣吓了一跳,刚想要问上几句,钟喑暗暗摇了摇头,示意他将白秀带进了鬼王府。
鬼王司命仍是一身青衫背对着白秀站着,见他来,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来了。”
“我来了。”
白秀直截了当地问出了他的问题,“阁下曾经许诺可以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我现在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些枉死的魂魄重归世间?”
“你想救那个女孩?”
“……我不奢望她能回到我身边,只恳求你能让她去黄泉碧落,从新投胎转世。”
“柴火烧成了灰烬,灰烬还可以变回柴火吗?”鬼王司命低低一笑,“人死魂灭的一瞬间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化作天地的一部分了……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
“不行么……”白秀怔怔地想道,果然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他颓然转身,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年轻人,死之可惧,生之不易,世人皆知,你还是好好珍惜自己可怜的性命吧。”鬼王司命说罢,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执念不辍,他日必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白秀默默念着,一口鲜血突然涌了上来,他只觉天旋地转,蹒跚着往回走去。
“呜呜呜——”
仙游涧又近在眼前,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谁在那里哭泣,谁又在弹唱着那首送葬的悲曲?是我,是我,它说道。
白秀茫然走着,忽见前面站了一人,盯着对方看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白桡。
他的眼睛血红,好似才哭过一场,见白秀过来,一掐法诀,一掌便欺了过来。
白秀浑然忘了躲避,白秀只觉得心口仍是痛的厉害,一时之间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你害死了阿心!你害死了阿心!”白桡疯了似地扑了过来,连运灵都忘了,只拳打脚踢和他扭打成一团。
见他浑浑噩噩将连反抗都无,白桡怒不可遏,忽地从腰间抽出他的短刀,高高举了起来,他犹如恶鬼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秀:“你若真觉得对不起她,便给她偿命吧!”
白秀怜悯地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再见了,世界。
然而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拼了命地抱住白桡:“桡儿,快住手,白秀他已经受了重伤,你这样胡来,是想要他的命吗?”
“妈,你怎么来了?”白桡回过神,怒不可遏地看着她,“他把阿心从我身边抢走,然后害死了她,你还为他说话?”
他一把推开白幽,冷笑着挥了挥手中刀:“反正他也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他好了。”
白幽仍是不让一步,她看了看白秀,又抬起头看着白桡,挣扎了几个来回,终于撇过了头,哽咽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们不能手足相残!”
“什么?”别说白桡,连白秀也不由愣了愣。
白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将那个隐藏了二十来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他和谢清苑分道扬镳,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有了你,只是他突然失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