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2年4月18日,周五,大明帝国历崇祯十五年三月二十日。
一队由北而返的小型船队慢慢靠上大员北部淡水县的水师军寨码头,守候在附近军堡里的一队大员兵丁赶紧驱赶着一波大员土著搬工脚夫迎了上去。
船队规模总共只有四艘,但其中却有一艘排水量超过千吨的中型纵帆战舰。这是几年前大员从华美订购的1200型纵帆巡洋舰,如今整个大员水师只有区区三艘,其中一艘就归属淡水水师游击张建业指挥。
“哟,张将军一路辛苦了,这一趟可费了不少心力吧?”一个小军校提着个装着茶壶的小篮子屁颠屁颠地朝走下船的张建业跑去,一边给对方倒茶奉水,一边点头哈腰十分恭顺。
现在谁不知道张建业是大员宣慰司同知颜思成身边的红人,不到十年,就从一波当初投奔大员的北方新人里脱颖而出。张建业身份大大提升,比起那些多年来被颜思成渐渐疏离在外的老将,算是在大员宣慰司军方说话越来越有分量的人物。
“哈哈,还行,郑鸿逵也不过是个怂蛋而已,还当他郑家真是三头六臂通揽东海的霸王?”张建业几口灌光茶水,舒服地丢开茶碗,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子,潇洒地丢到了小军校身上,“赶紧着人去卸货,再给船上和水寨里的兄弟们好好弄一堆酒食。”
“将军尽管放宽心,最多半日,属下就把事情都安顿好。”小军校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然后转身冲着身后的一众兵丁吼开了嗓子,“张将军发赏了,赶紧卸货,今晚好好喝上一通。”
无论是船上下来的,还是陆上赶来的,码头边各种称赞声四起,然后乱哄哄地领着民夫或土著搬工一拥而上。
船舱打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大明北方难民甚至是明显日本人打扮的女子依次下船,然后就是成箱成包的各种货物被土著搬工搬运上岸,再由本地民夫用牛马车运往附近的货栈清点。
能从日本购买到的货不多,船队大多装载着琉球、山东或是更远的辽东、朝鲜的物产。直接掌握大员对山东、辽东、琉球、朝鲜和日本的海贸管理权的张建业,基本上每年都会往返三次北方航线,用粮食、布匹、精盐、砂糖换来日本的金银铜,琉球的海产干货和硫磺,以及山东的生丝、辽东的皮毛、朝鲜的人参。
尤其是日本,小冰河时期的宽永年大饥荒,导致日本的粮食价格达到了让人生畏的程度,无论是霸占绝大多数日本贸易额的郑芝龙,还是见缝插针总要吃上一口的大员颜家,都在其中狠狠赚了一笔。
……
凭借和福建、浙江、山东、辽东、琉球、朝鲜、日本的贸易,当年的淡水军堡已经发展成大员的核心海贸口岸和第二大城池,人口已经三万余人,并在前年正式置县。
据说这种地方政令还是大员宣慰司同知颜思成,接受了幕府都事曹秀林的建议后做出的安排。虽然大员岛是大明名义上的边疆土番宣慰司,颜思成也不过算是正四品的宣慰司同知土官,但颜思成显然在执行一套和大明类似的地方管理机制,并通过这种手段,不断将曾经军政一体的大员军方体系给分解开,将自己的人安排到了各个角落。
至于在大员高高在上的宣慰使颜思海,早就不管这些事了,整天沉迷于后院妻妾中间,或是隔三差五地带队去内陆游猎,也让颜思成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将大员改革铺了下去。
除了大员首府东宁府,和淡水一同置县的,还包括大员西岸中部的天兴县(彰化),以及淡水东面的鸡笼县,连同被迫归化的原住民在内,大员总人口达到了十六万余人,其中东宁城就集中了超过半数。
淡水县东面的鸡笼县,虽然县治人口不足三万,但却是大员举足轻重的矿冶重地。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鸡笼县的金、铜、硫磺、煤等矿冶收入,已经快要和大员的海贸收益相等,也是唯一一个还掌握在颜思海嫡系手里的重地。
走进熙熙攘攘的淡水县城,张建业已经是一身普通装束,在撇开几个亲兵后,张建业悄悄钻进了栈。
坐在上等厢房里的是一名郎中打扮的半老男子,虽然年纪已经有点偏大,但身板却很硬朗,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路上耽搁了些日子,差点错过会期,让孙先生久候了!”张建业此时的表情和码头上又截然不同,显得极为恭顺。
“呵呵,不碍事,我也刚到数日。”孙二喜笑着指了指茶桌一侧的凳子,然后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茶,“听说张将军这次出海,乃是强入琉球和扶桑商港,可与那郑家有冲突?”
“不瞒孙先生,郑家这些日子变化甚大,居然处处退让,那郑鸿逵也改了性子,在海上相遇也是装作没看见。”张建业只坐了半边凳子,就赶紧拱手回答,“本来以我之意,若郑家阻拦,则船队避让,但出行前同知大人却言大员在东海早有行商旧例,郑家若敢欺行霸市,不用惧之,所以我才斗胆入港。”
“以你所说,这次北上琉球、扶桑,乃是宣慰司同知大人的指派?之前可曾有过?”孙二喜脸色冷冷一笑,心里已经雪亮,“此等风险颇大,他怎知郑家不敢造次?”
“去年也有鸡笼水师参将率队前往平户港,却被郑家人纠结一批倭人死死堵住陆口不得上岸,当时差点刀兵相向。大概郑家也不想过多刁难,故此次放我等入港。”张建业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小的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