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募一个难民,还无论男女老幼,广东巡抚衙门就能收到二两银子和一石稻米,一算不打紧,再算就让赵有恒不得不认真考虑。不说多了,只要让东联集团从广州城北拉走五万难民,就是十万银子和五万石粮食!有了这么一大笔钱粮,那不光明年的新军粮饷压力大减,眼下还能迅速解决难民的赈济问题。
仔细盘算了很久,赵有恒才不动声色地摊开了笔墨,当着小舅子的面开始写信,一边嘴里还轻声说着:“既然南海商号和王老大人愿意分忧,自然是求之不得,少不得本官还得书信一封言谢一番。湖广一带百姓极善农事,对琼州而言亦是大事所需。若能备齐舟船,本官当上报朝廷并着人安排……东联集团若想雇工或募农屯垦南洋,倒可等百姓安顿琼州之后,与沈大人再议……”
几十万的湖广、江西或两广流民,赵有恒可不敢轻易放任外洋番夷指点。说好听点,是以工代赈,分流减压,说不好听点,这种行为和那些成天在广州城里游荡、勾结海商往海外偷偷贩卖猪仔的“人牙”几乎没啥区别。
名义上全部以朝廷迁徙流民入琼的老政策来掩人耳目,流民以送入琼州为由离开广州,至于之后的事,就和自己无关了。所得到的钱粮,就当是南洋海商乡绅对朝廷的捐纳。
做官到这个程度,该油滑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至少自己不能让两广总督沈犹龙抓到大把柄。再说这些年琼州一直在公开引入流民屯垦,每年也有大量活不下的两广州县百姓跑去琼州或是香港做雇工讨生活,两广总督沈犹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真正干预过。
打定主意后,赵有恒顿时笔下如飞,很快书信就完成,一封交给刘耀禹送给定安王家,另一封,则准备快马送往肇庆的两广总督府。
……
一周后,上万名来自广州的难民登上船只,然后半天之后又进入了华美香港总督区的西郊码头。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人,香港总督埃尔森不得不向才抵达香港不过两天的国防军东方旅第一营的官兵求助。
在广州府地界停留的难民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为运输这一批难民,南海商号和东联集团都调集了不少运力。光是这头一批上万人的难民,就动用了东联集团好几艘大中型商船,如塞沙丁鱼一样一船至少装一两千人。好在几个小时的路程极短,这种不顾难民生死的运输还没出现什么大的惨剧。
携老扶幼的湖广或广东北部难民打逃出生天之后,上船之前每人每天只能喝上一碗稀稀米粥,生生掉着一口气,如今看起来人人皮包骨头,惨不忍睹。
香港总督府为难民准备的赈济食品比大明广州府可谓足足好上几个档次,大米菜叶粥浓浓一大碗,粗面玉米窝头人人有份,妇女和小孩还可以额外领取一点咸肉、干鱼或是几颗冰糖补充能量。如此天大的差异,让下船之后惊恐未定的难民们都感恩戴德。
吃饱了饭的难民,又在香港警察的组织下,分别送去附近的几座大棚轮流洗澡,然后更换新衣物,再以家庭为单位,带到码头另一侧的募工棚里接受问询。因为难民数量实在太多,东联集团香港分公司甚至还从广州城请来了不少人牙帮着挑选。
“之前是做泥瓦匠的?愿意全家出海吗?人家华美可是前宋之后,在那里可什么都不愁的,你家儿子还能读书呢。”
“木匠好啊,听说在华美那里,木匠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家!签了这个,到地方一百两安家银可就到手了!”
“华美那地方的地可是肥得流油!像您这样的老把式,在那里可是全家吃香喝辣啊……卖身佃户?不不不,人家叫国有农场职工,拿月钱的,算下来大概每个月十两银子吧……”
“做了三十年铁匠?不错,只要你愿意出海,到了地方每月至少十五两银子的工钱!安家费还能额外增加呢!”
一天下来,林林总总,移民部驻远东事务部委托东联集团香港分公司筛选的新移民总数就超过了2000人,如做梦般的未来承诺和雪花花的银币让一份份移民签证盖章生效。被选中的移民家庭被人领出港口,前往临时宿营地安顿,然后又会在不久之后,分批乘坐东联集团的商船前往淡马锡的移民中转地集合。
当然,更多数量的大明难民家庭则没有获得移民签证,而是被领到另外一片营地住下,等待他们的将是另外一条命运线。
……
临近黄昏,距离临时难民营地不远的一座大棚里,一群奄奄一息的难民正在少数香港警察的组织下排队,接受驻明珠岛的国防军东方旅第一营野战医务所的军医诊治。
少尉军医官吕玉舟,近一年来形象发生了不少变化,严格的军队生活让曾经的文弱面白青年壮实了些,身形显得更加匀称高大。
此时此刻,吕玉舟正小心翼翼地将青霉素注射针管从一个脸色紫乌的大明难民儿童胳膊上抽出。望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病患儿童,吕玉舟对着身边神色紧张的一对大明难民夫妇微微一笑:“夫人,我已经给孩子处理了伤口,用了退烧药和抗生素。你拿好这个单子,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换药打针。记着让孩子多喝干净水,过两天就能好转,别担心。”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救命之恩!”大明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