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到他的下巴,再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衣衫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杜公子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他灰黑色的肌肤逐渐泛红,脸上也变得红润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呕——”杜公子突然呕吐起来。
“浩儿——”杜有财激动地冲上前去。
杨牧云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杜公子不停地呕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为止。
“爹——”杜公子艰难地睁开了眼,声音几不可闻。
“浩儿——”杜有财抱住儿子,已泣不成声,“快,快把我儿的衣裳拿来,还有,快帮我把他扶回去......”杜有财一迭连声地叫道。
杨牧云缓缓走到木桶前,手拿一根木棍拨拉着杜公子吐了一地的污秽之物,在满是血块胃液的脏物中,他拨拉出一些圆圆的、白白的已经死去的小虫子来。
“果然是这些尸虫。”杨牧云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这些虫子跟和州乌江镇干尸上的尸虫一模一样。
————————
珍珠桥竹林巷的一处幽静的宅院里。
“小姐,这些咱们都要带上么?”絮儿问道。
“当然都要带上,我还有用。”紫苏看了一眼叮嘱道。
“这么多,可怎么带呀?”絮儿嘟起了嘴。
“你不会出去找人过来搬么?连这都要让我教你。”紫苏嗔道。
“小姐,我有个办法,不如叫杨公......叫老爷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你看可好?”絮儿嬉笑道。
“好什么?还我们?小蹄子思春梦了吧?底下毛还没长齐,就想着怎么给人做小了。”紫苏娇笑着拧了一把絮儿白嫩的脸蛋儿。
“小姐,不来了,你又欺负我!好,不跟你说了,我出去找人搬。”说着絮儿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也似地逃了。
————————
“杜公子,你还记得当日是怎么中邪的么?”杨牧云来到杜公子房中向他问道。
杜公子喝了一点儿稀饭,脸上气色好了很多。
“我不知道,那日我跟朋友喝完酒出来,走到升平桥的时候,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头脑一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杜公子说话还有些气喘。
“那你跟朋友在什么地方喝的酒?”
“朱雀街的醉风居酒楼。”
“跟你喝酒的都是你的朋友么?”
“是的,大人。”
“那你在喝酒的过程中有没有跟人发生过口角?”
“这个......对了,大人,小人和朋友们一起喝酒时曾叫了几名歌妓在一旁弹琴唱曲助兴。我们正喝得高兴时,邻桌有人喝醉了酒,就过来调戏我们请来的歌妓,小人气不过,推了那人一把,结果我们差点儿没打起来,还好我们被各自桌上的人拉开。”说到这里杜公子咳嗽了一声。
“后来呢?你们有没有再发生冲突?”
“没有,那桌客人先走了,我们喝到后来见天色已晚,也都散了。”
“跟你发生冲突的那桌客人你以前见过么?”
“没有,他们的装束很奇怪,个个青布缠头,耳朵上戴着大铜耳环,面相古怪。”
“他们是哪里人,你能看出来么?”杨牧云眼前一亮,激动地问道。
杜公子摇摇头:“应该是很远的地方来的吧!他们之间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后来听同桌一个朋友说他们好像是来自云南的百夷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杨牧云不再问了,起身慢慢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凝思着低声自语道:“看来这位杜公子身上的尸虫很有可能是被这些来自云南的蛮夷下的,奇怪?这些人来南都干什么?”
————————
“小姐,你看我带谁来了?”絮儿兴冲冲地跑来说道。
紫苏抬头看去,絮儿一闪身,一位身穿宝蓝色软绸长衫的绝世美少年就站在了她面前。
“宁公子,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紫苏惊喜道。
“应该是碰巧吧!我今天去国子监拜访一位故人,回来时就见到絮儿姑娘在外面找人搬运东西,所以就跟她过来了。”说着宁祖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们样?他对你还好吧?”
“嗯——牧云他待我很好,我今天特地回来一趟准备把我的东西都搬过去。”紫苏脸上露着幸福地微笑。
“那杨兄呢?你们新婚燕尔,他应该不会去衙里当值吧?怎么不见跟你一块儿过来?”
“我们本来是一起过来的,可他在路上碰到一些人看热闹,就好奇地跑过去了。”紫苏说着向外看了一眼,“奇怪,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小姐,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装上车了。现在就回去么?”絮儿过来问道。
“你先跟着车回去吧,记得东西往下搬时让他们小心一些。”
“是,小姐。”絮儿应声去了。
“我得过去我夫君那里看看,宁公子,少陪了。”紫苏脸上带着歉意。
“无妨,我左右无事,顺便陪你一同过去。”宁祖儿微笑道。
————————
杨牧云从杜家出来,拐出汉府街,顺着成贤街往北向珍珠桥走去。
“杜公子身上发生的这件事甚是蹊跷,这个案子说起来不大,是报给应天府呢?还是动用锦衣卫的力量查下去?”杨牧云正举棋不定。抬头远远看见迎面走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