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有些不知所云,坐在毕霖的身边,半晌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时,毕霖的妈妈孟玥进来了,端着茶杯,眼神谨慎警惕地注视着毕霖。
蝴蝶看见她,立刻坐直了身子,含笑说:哦,毕霖妈妈,来坐吧。
孟玥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讪笑着客气地推让:不坐,没事,没事,你坐,喝茶,喝茶。
今天蝴蝶和高若涵来的时候毕宇辰不在,早晨他过来了一趟,看了看儿子,不看则已一看满肚子的窝心气,也没说什么,只是匆匆和孟玥就在厨房里聊了几句。
孟玥一脸苦样,她很想留下毕宇辰,但是他急吼吼要去法院,上午还有个案件要开庭,耽误不得。
孟玥一则不忍心儿子这副样子,好多个夜晚她就独自在那里垂泪。另一则,又有些不舍毕宇辰,总想着,这个非常时间,你总该多在这里呆会儿。她甚至一度期望着,毕宇辰能留下来过夜,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说些暖人心的话,不指望安慰自己,若是能彼此互慰也算倾心了。
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因为越是等不到,就越是容易气急焦灼。
越是觉得期望一点一点在变得渺茫,就越是变得暴躁不逊。
其实她内心和大多数女人一样也深藏着许多如水柔情,也很想和毕宇辰甜言蜜语地说话,袒露点心事,在他面前显得女人些。
但一见到他,不知为何就莫名变得锋芒毕露,没说到两句话,两个人就开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起来。搞得毕宇辰最后不胜耐烦地甩手走人。又撂下她一个人在那里很生闷气。
为了毕霖的事,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拌过多少嘴了,彼此埋怨,彼此指责,无休无止,彼此都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
毕宇辰觉得儿子有些不待见自己,就有意避开,想让他独自缓缓,也许过了这个坎,就会好起来。
但是,孟玥却不是这样想,她有事没事都粘着他,没事也大惊小怪地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找他。
毕宇辰有心不来,但是也不能推脱,毕竟儿子的事情,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事情,谁都脱不了干系。孟玥也是掐着这一点,拉住他,知道你不能拒绝。
毕宇辰这些日子也是没辙,天天往他们这里跑。不来的话,孟玥就在电话里哭闹,说自己也不想活了,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毕宇辰为此烦得白头发都快长满头了。
在孟玥心里,毕宇辰总是自己的丈夫,虽然离婚了,但还是她的丈夫,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此生不渝,就爱着你一个。
她很想依靠在他身边,特别是眼下这个节骨眼,虽然以往多么刚强,但如今却深深感到无助和失重。
但是毕宇辰却总是来去匆匆,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又让孟玥觉得他这般冷面冷心,无比痛心。
好几次,孟玥就主动留他吃饭,但是毕宇辰直接拒绝了,说有事,夹起公文包就走人了。
其实他心里也惦记着家里的高若涵。
这阵子混乱失章的生活,他也不是看不出高若涵脸上有些怠怠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白天黑夜的人影子都看不见,整天往前妻这里跑,谁不会多心?
他虽然知道高若涵一向大度,不会计较这些,但是自己也别太过了头了。所以他的原则就是,儿子的事情,我管,但是我和你孟玥之间的关系,必须撇清。
能回家吃饭的,他绝对不留在孟玥这里吃饭,而是回家和高若涵一起吃饭。
高若涵是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自己须得多些忍耐,就盼望着毕霖快点正常,快点过了这个坎,孟玥也好快点离开这里回到她自己的老家去,大家快点过上正常的生活。
但是她火的是孟玥,一丁点儿事情三更半夜都会打来电话,慌得他们两个心惊肉跳的,那头凄凄哀哀的,把毕宇辰从暖和的被子里叫起来,让他过去。
毕宇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急火燎地赶过去。
一看,什么事情没有,就是毕霖呆呆坐着,不想睡觉。
他不睡觉,孟玥也就不睡觉,两个人就这样长夜漫漫地耗着。
然后孟玥就想到了毕宇辰,一个电话把他也从温暖的被子里揪过来,陪着她一起苦熬冰冷的一夜。
毕宇辰又是火,又是无可奈何,只得陪着他们两个人,坐一宿,说些白开水一般的废话。
毕霖也不理他,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一样。毕宇辰说得满嘴发苦,从心底发出的苦。
孟玥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他边上,眼神却紧紧盯着毕宇辰,一刻都不愿离开。
今天毕宇辰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走了,他知道高若涵呆会儿要过来,他就更不愿意碰上她和孟玥见面的情景了,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吧。
路上高若涵打电话给他说,何无极和自己一起去。
毕宇辰心下甚慰,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好。他见过蝴蝶几次,也很是欣赏这样一个素淡落落的女子,不多言语,但是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觉得舒心,不着痕迹,但又能点到要害。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和她关系挺好,至少比起自己和孟玥来,更容易说些话。
她既然愿意来看看儿子,劝说劝说,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说不定儿子就能听进去几句,也未为不可?
所以,就很宽心,电话里一再提醒高若涵:这个好,你好好陪着她,别怠慢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