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岁爷指的是哪件事?”
“就刚才回来的路上,你觉得皇后……是不是很奇怪?”
“万岁爷,您是不是想问皇后娘娘要您提前回去做什么?”
“啊,对。”
“这臣可不知道。”
“你……”李攸烨把御笔啪得拍到案上,唬起眉毛瞪他,杜庞丝毫不惧,凑上来舔脸笑说,“您要真想知道,不如就早点回去,回去不就知道了吗?”
“朕还用你说!”泄了身气,重新提起笔蘸了蘸墨,边批奏章边烦道,“朕发现养你们就是吃干饭的,平时废话一摞一摞的,关键时候没一句有用的,唉,不批了,这都写得什么呀,拿回去让他重写,去去!”杜庞无语,缩着脖子把奏章捧过来,急急忙忙往公明阁去了。李攸烨瞥眼见他走了,又看看外面天刚抹黑,索性撂了笔,从柜子里把那锦盒搬出来,放在案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掀开盒盖,拿出那份血书,在御案上铺展开来,托起灯盏,屏息凝神看了起来。
杜庞回来的时候见御书房里空无一人,李攸烨不知去了哪里,御案上的奏章全被拂到地上,满室狼藉散乱不堪。他心里一惊,见案上锦盒敞开着,里面血书不见了,立即明白出了大事,抖着拂尘,连忙出去寻找李攸烨。
夜色浓重,黑压压的郁树,被风推得疾走。那些退后的青灯,如夜兽狰狞的眼睛,伺守着扑猎前的缄默。李攸烨推开了别院的门,跨步入内,阴郁的目光自竹园深处别过,院中无人,压了压手中沉剑,大踏步往正堂里去。曹妃身子不适,本已歇下,听到动静忙又出来迎接,挺着腰腹道,“参见皇上。”李攸烨自她面前走过,绕到她身后,把剑横在桌案上,掀袍坐下,不发一言,手却掀开案上的茶碗,一下一下地叩着。曹妃慢慢地转过身来,手指没来由地绞在一起,道,“那茶已经凉了,妾身让人去给皇上重新添置。”
“不用劳烦了,朕坐坐就走。”李攸烨瞥了她一眼,“你也坐。”
曹妃只好扶着腰慢慢坐下,吃不准李攸烨突然来此到底为了什么,余光瞄着案上的那把剑,只觉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但她旋即维持了自己的风度,笑问,“皇上怎么想起到妾身这儿来了?”
李攸烨扣上茶盖,“朕刚刚赐死了上官景赫夫妻两个,在皇后那边,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所以过来找你聊聊天。”
曹妃略一沉吟,“皇上是怕皇后伤心吧?”
“算你说对了。”
她抿了抿嘴,“皇上对皇后的情谊一向深厚,国丈和国丈夫人双双殒命,无论如何,对子女都是大不幸的事,皇上自然会替她感到难过。”
“那依你说,这件事朕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朝中大事,妾身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那妾身便说了,妾身以为,夫妻本是一体,自当相敬如宾,荣辱与共,而今皇上处死了国丈夫妇,对皇后而言,已经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所以在这方面来讲,皇上是做错了。”
“哦?那另一方面呢?”
“从另一方面,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皇后、国丈皆是陛下之臣,臣下如果有错,皇上自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话到这里她随即闭口,不再往下多说。李攸烨垂眼斜视着她,想不到她的镇定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随即一笑,“曹妃居然有这般见解,你说的对,凡事都有两面,朕何尝不想做一个体贴的夫君,只不过朕身为皇帝,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说着竟黯然神伤起来。曹妃随即道,“皇上不必过于忧虑,妾身以为,皇后一向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皇上的苦衷。”
李攸烨摇摇头,苦笑道,“朕不寄望她能深明大义,只求她能不恨我,朕就心满意足了。”那曹妃脸上现出几分尴尬,“皇上对皇后果然一往情深。”底下却蜷了蜷指头。
“不说这个了,”李攸烨似不欲再谈此事,转顾向她,“说来这件事你也有几分功劳,要不是你向朕进言,朕还不察觉不出上官景赫的狼子野心到了什么地步。”
“皇上说笑了,妾身哪有什么功劳,只不过是皇上明鉴。”
“是啊,朕确实明鉴。”李攸烨勾了勾嘴角,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不瞒你说,朕接下来还要诛他满门。”
“满门?”曹妃惊了一跳。
“是,满门。上官景赫虽然死了,但他的母亲上官老夫人,儿子上官录,次女上官决,还有上官景星、景昇的两个遗腹子,都还活着,朕若斩草不除根,日后必定后患无穷!朕还怀疑上官决的夫家林家与上官家暗地里勾结,图谋不轨,朕也打算彻查,另外,上官家的姻亲,魏氏宗族,许氏宗族,莫氏、白氏、陆氏,这些家族不可能和上官景赫谋逆没有关系,朕都要一个一个铲除干净!叛逆不除,无以告慰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她目中杀气尽显,曹妃简直心惊肉跳。她罗列的都是玉瑞有名的世家,即使十八年前,先帝诛杀上官氏族时,也未牵扯上官以外的亲族,李攸烨这番大开杀戒,几乎要把上官家的枝枝蔓蔓彻底从玉瑞历史中扫除。她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妾身请求皇上开恩。”
李攸烨颇为意外地看着她,“曹妃这是何意?”
“皇上,即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