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知道晋王世子要在牢里多关几天,我的心情一直很好。倒是老鸨,大概知道了容王的身份,这几天一直不胜其烦地缠着我,要我在他面前替她美言几句。我记着小主人身上的伤,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她倒也识趣的很,见我不乐意也就不再提。我每日准时去为小主人换药。小主人伤得不轻,身边的丫头又多是毛躁的,上药的时候每每令她痛苦不堪,而我因此身颠沛的缘故,恰是深谙此道,因而她醒来后对我不冷不热,倒是不曾拒绝我为她换药。这一天,我端着药具出门,正巧看到老鸨在小主人门前走来走去,几次想伸手都捞了回来,想敲门又不敢。
我一笑,慢慢走过去,“今个太阳打哪边出来了,方姨居然也起这么早?”
她看到我脸上立即像炸开了花似的,迈着可亲的小碎步朝我扑来,“向姑娘也起得好早。”
“恩~”
“咳,向姑娘……”
我见她舔着笑脸又要张口,心道她多半又要提说情的事儿,立即抢先一步,道,“唉,这回我可真帮不了你,要说你还是找兰姑娘说去,在李公子那儿,我一万句顶不上她一句!”
“咳,不是,”她一反常态,堆着笑脸冲我摆手,随后招唤过婢女,将她托盘上的瓷碗端了起来,“这是我夜里专门熬得燕窝粥,花了我足足六个时辰呢,给我姑娘补身子,你看看,能不能替我送进去?”
“方姨为什么不自己送进去?”
“还是向姑娘送进去的好,你和我姑娘熟,正好跟她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吧,”我爽快地答应,让她把粥合着药一块放了,瞥了她一眼,“只是……方姨花了这么大心思给兰姑娘做的东西,又不让兰姑娘知道,岂不是白做了吗?”
“唉~”她笑着嗔了我一眼,拍着我的手,别有意味得捏了捏,笑说,“哪儿会啊,我是心甘情愿为我姑娘做的,只要她养好了伤,我呀比什么都开心。”
我想我要是小主人,即使隔着山也能听见她的话。
“那好,那我就不强求了,这粥呢我一定替你送到,小主人要是知道有人专门为她做了这隐姓埋名的燕窝粥,不知会感动成什么样子。”
“哎,别介……”听我这样说,她忙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腮颊上厚约三尺的胭脂,几乎挤得快要掉下来,
“怎么?方姨不满意吗?”
“不是,”她看着我,几乎要哭出来,“方姑娘,你就别再为难我了,看在我辛辛苦苦熬夜煮粥的份上,好歹跟我姑娘提一提呀。咱不说别的,就说我和你师傅的交情吧……”
给小主人换药的时候她忽然冷不丁问我,“你和老鸨以前就认识?”
我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道,“不认识,不过,她是我师傅的熟人。”
“你师傅?”
“恩,就是夫子。”
“哦。”她趴在枕头上,评论道,“我看得出来,她好像挺怕你的。”
我笑了笑,把药轻抹在她的后背上,“她不是怕我,是怕你。”
“怕我?”
“嗯哼!”我把药瓶封好放回原处,坐正,从袖口中取出帕子来,在她满是狐疑地注视中,清了清嗓子,
“向姑娘,你一定要替我跟姑娘说说情,叫她不要记着我的仇,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起来这事儿就怪二当家的,在我耳朵里吹耳旁风,我一时糊涂就着了他的道,其实我可疼咱姑娘着呢。”我这一开口,她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原因无他,我自幼接受人声方面的训练,模仿任何人的声音都可以惟妙惟肖。此刻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就是老鸨那独具特色尖里尖气的音腔。
“你也知道,在京城这种地方做咱们这种生意是最不容易的,碰到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爷~~妈妈我是真的怕呀,你是不知道这些当官的有多蛮横,自己明明喜欢逛楼子,还要处处为难我们楼姐儿!我把他们理解成缺钱花,平常给他们送了多少银子,算是喂了狗了。”她本来努力矜持着,逢我说到此处,那份蓄意维持的平淡终于泄了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很满意她的反应,故意剜了她一眼,“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在老鸨在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后,还有一段精彩之极的苦肉计对白,我很想表演给她看,什么打人是出于迫不得已,什么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不明白的人听了简直会以为挨鞭子的是她。但我觉得自己演技远远不够了,干脆站起来说。小主人笑得唇齿打颤,最后牵扯着伤口都痛了,我这才放缓节奏,用帕子抹了抹嘴,“说到底,还是我们姑娘眼光好,挑了一个最最尊贵的李公子,像那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哪里配得上我们家姑娘。”
说完最后这句话,她忽然不笑了,又恢复了先前那冷冰冰的模样。我当然没有再重复后面老鸨为了让我帮忙搬出和我师傅交情的对话,换完了药,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用指头撕了一个孔,慢慢地剥给她吃。她没有向往日一样立马赶我走,这让我很是高兴。
“你也觉得我在同容王交往?”半响,她忽然问我。
我有些困惑,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她现在没有和容王交往似的。我本来想回答说是,但终究谨慎道,“我只是觉得容王对你很好。”
听到我这样说,她的嘴角上竟浮起一抹令人困惑的微笑,
“那么,你现在是否还认为,我不应该和他交往?”
我不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