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少时候受了那门退婚亲事的刺激,萧亭安之后做事,便没了余地,极为大张旗鼓不说,下手也绝不留情。
很多与他有生意竞争关系的人,最后都莫名消失在了樊县。
渐渐的,萧亭安似乎成了樊县之中的霸主,连当时的樊县县令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几次被他爬头顶作威作福。
这些事,章辞是知道的,那樊县县令不知道给他写过多少封信。
可他只是一个御医,更何况还待在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城,心有余而力不足,恰逢当时朝内动荡,有关于长孙丞相通敌叛国的谣言四起,而他又恰好与长孙丞相交好。
他怕他此时一动,便会祸及家人。
朝堂之上,派系分明,党羽林立,副相一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证据,泼的长孙丞相一身污水,而章辞,选择了缄口不语。
明哲保身,看着长孙一门狼狈落场,章辞心中有愧,可他无能为力。
他所能做的,仅仅也只是保住长孙下子女的命。
长孙丞相斩首那日,章辞躲在自己的屋里,发着呆。而也就是那一日,萧亭安在樊县当场捅杀了一个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的同行,那男子的血流了满地都是。有人报了衙门,可等衙门的人到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实话。
此案,不了了之。
当时的樊县县令姓慕,为人清廉正直,可苦于没物证没人证,到底也没能将萧亭安抓进大牢,那是他一生当中的污点。
而后的三日,慕县令写了一封信寄往京城,不多久,便调任了,也不知被调去了哪里,至今无人再谈及。
而章九晟,便是下一任继任的县令。
章辞回来的第一天,便将慕县令给他写的信全都拿给了章九晟看,那些信至今放在章九晟的书房隔板里。这些年,他深知萧亭安在樊县的势力,表面上虽看着循规蹈矩,可背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
以往萧亭安做的那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和证据早就在樊县消失得一干二净,章九晟查不到,倒是那个慕县令的确是个好官,他走之前给章九晟留下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章九晟将那些陈年旧案真正翻开来,萧亭安就出了事。
他有一种力没处使的憋屈感。
站在萧府门口的时候,章九晟想着他这些年来做的努力,一瞬间付诸东流,恼怒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娘的!”他骂了一句。
萧亭安的为人整个樊县皆知,萧恒言更是深得他父亲的精髓,日日没事干就在樊县的各条大街小巷晃荡,搞得樊县的人没有一个是没见过他的。
章九晟拿着画像,敲开了离萧府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约莫三十有余的中年壮汉,这少许凉意的天气,他竟光着膀子,身上似滚烫发红,冒着热气,章九晟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个铁匠。
“大哥,跟您打听个人。”章九晟好声好气。
铁匠粗声粗嗓,大手一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打听谁啊?”
“您见过这个人吗?”章九晟没有指名道姓,只是打开画像,指着画像中的人。
那铁匠浓眉大眼,面上稍稍一动,便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他在这里住了数十年,自然认识萧恒言,也吃过萧恒言不少的亏,往地上啐了一口,道:“这小子谁不认识?你是来揶揄我的吧?”
章九晟赶紧收起画像,笑道:“不不不,我只是来问一下而已,没有恶意的。”
“哼!别来找事!”铁匠又往地上啐了一口,瞪了章九晟一眼:“这小子死了才好!”
说罢,便转身直接将大门关了,章九晟还想说什么,往前迈了一步,差点那门板就撞上他的鼻子了。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可没想到第一个人就这么难搞,真是出师不利。
拿着画像,章九晟又迅速敲开了另一户人家的大门。
这回开门的是个长相温婉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粉嘟嘟的小脸极为可爱,章九晟笑了笑,摊开了画像:“请问您见过这画像上的人吗?”
那女子起先还笑着,在看到画像上的人之后,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没了,脸色也冷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章九晟,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萧家少爷萧恒言么?听说他一家被灭门,他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干的,你是他的谁啊?你打听他干什么?怎么着?是还想找到那位为民除害的大侠吗?”
那女子连连逼问,章九晟连连后退。
他可真没想到,看着那么温柔可亲的女子能在下一秒突然变得如此凶不可欺,女人真是老虎!
“不是……”
“少废话!告诉你,这儿的人就算知道大侠的行踪,也是不会告诉你的,萧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死有余辜!”那女子怒吼着,转身从门角拿出了一把扫帚,冲着章九晟挥了几下,道:“快滚!再不滚打死你!”
章九晟被轰了出来,随着大门重重关上,他吃了一嘴的灰土。
舔了舔嘴唇,章九晟卷好画像,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到一个迎面走来的大爷,似是腿脚不便,还拄着拐杖。
他慢慢迎过去:“大爷,跟您打听个人。”
大爷好像有些耳背,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望着章九晟,极为无神,沙哑的嗓子里窜出来一个字:“啊?”
章九晟“啧”了一声,耐着性子大着声音又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