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暖和,还有淡淡的香薰味。
云生不讨厌香薰味,这大冷天的,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屋子里的暖洋洋,让她有点昏昏欲睡。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看了一眼无衣,无衣正站在桌边,眼睛虽然盯着手里的书,可云生总觉得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
她在看什么?
“坐吧,站着挺累的。”无衣突然抬头,正式看向云生。
云生客套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不带任何感情,她总觉得眼前的无衣不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无衣了。
她好像变了。
可究竟变在什么地方,云生又说不上来。
她,跟他们,总是相处太少。
“我确实不相信。”云生说。
无衣摊了摊手,将书扔回桌上,颇有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也确实不知道。”
“无衣。”章九晟坐在一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无衣耸了耸肩,坐下来,抿了一口热茶,温度顺着舌尖慢慢淌进喉咙里,流进胃里,最后沿着四肢百骸,通畅起来。
“这书,是周先生的。”
这事,云生来之前就已经和章齐烨猜到了,可现在真正听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酸涩。
人死不能复生,已是很悲伤的事情。
何况惨死。
“只不过我也不能够确定这书里面写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书是谁给你的?”章九晟问。
“岚青。”这一回,无衣回答得很干脆。
与此同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
章九晟一开始还没发现,只是就在无衣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多了一道呼吸声。
那呼吸声很轻,可还是被章九晟捕捉到了。
“出来!”他喝了一声。
无衣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不要吓着她,怀着孩子呢。”
随后,就轮到章九晟和云生愣住了。
慢慢的,一个略显笨重的身影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
昏黄的灯光慢慢将那个人映照出来,是一副极为清秀的面庞,五官虽谈不上有多倾国倾城,却也足够精致,恰到好处。
她局促地站着,双手不安地搅动着衣角,肚子已经显出来了,即便她极力地弓着腰,想要把肚子藏起来。
云生看不得孕妇受累,赶忙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到桌边坐下。
“岚青?”章九晟问。
其实他是见过岚青的,只不过因为那时候章九晟的注意力都在无衣和雪淀身上,自然对存在感极低的岚青印象不深,而且因为怀孕了,整日待在无衣的房间里,吃好喝好,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像胖了一圈。
“是,见过二少爷,云师爷。”岚青微微点头,说话的时候,声音也细细柔柔的。
“你别怕,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云生安抚道。
岚青看了云生一眼,只觉得眼前这师爷眉清目秀,再一看她耳下,明晃晃两个耳洞,心中便明了了。
“您问吧。”岚青非常客气。
云生也有点不好意思,对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土匪头子,除了看着面色苍白手脚无力一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像个女人,什么琴棋书画,到她手里都变成了垃圾。
“这两本名录,是周先生给你的吗?”云生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还被帕子盖着。
岚青望过去,纤纤玉指,皎白如玉,轻轻掀开帕子,那两本名录便暴露在自己眼前,她愣了愣,眼帘垂下,似有泪水充盈。
她撇过头去,捏起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湿润,回首道:“这名录……是宣明留下的,他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两本名录要我收着,藏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他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事,便要我立刻离开樊县。”
“可你为什么没有离开樊县,反而把名录拿了出来?”云生又问。
“宣明死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有见到,我怎么舍得?”岚青方才还忍着,如今却是忍不住了,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一大颗一大颗往下掉,她努力想要止住,可捏着袖子擦了半天,脸都擦红了,还是没止住。
岚青对周宣明的感情,是他们想象不到的深厚。
忽的,岚青抓住了云生的袖子:“云师爷,官府之前对外说,宣明是去了外地,可我知道宣明是死了,凶手呢?抓到凶手了吗?”
她问得凄凄切切,声音颤抖,让人不忍。
云生看着章九晟,两人面色凝重。
“凶手找是找到了,但……”云生垂下头。
看着岚青期待的眼神,云生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无能,周宣明的死,在某种程度上,跟自己有一定关系。
“但?凶手是谁?”岚青抓着云生的袖子更加紧了。
云生不能说实话。
所以,她选择了说一个半真半假的谎。
“凶手是曾有。”
“那个屠夫?”无衣显然也有些意外。
云生点头:“那个屠夫曾经在红豆台门口,与周先生有过一次小冲撞,他觉得周先生的眼神冒犯了他,让他彻夜难眠,所以对周先生下了手。”
“就因如此?”岚青不太相信。
“因为周先生在樊县的声望颇高,所以我们不愿周先生的死变成别人口中的茶余饭后,所以就谎称周先生去了外地,而曾有本就独居,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云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第一次这个明目张胆的撒谎,她有些紧张:“他自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