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箫浅笑着接过披风,还对雪鸯点了点头示意。被雪鸯死死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语箫半丝的愧疚和被看破的赧然都没有。
雪鸯深深的看了语箫一眼,在为黛玉系披风的带子时轻轻地伸出脚将有些错位的蒲团移回原位。
“大爷,请侧一□子。”
按着语箫的话,林璟玉向左侧了侧。身子的移动微微带动下面的蒲团。语箫仔细的为林璟玉系好带子,转到林璟玉的正后面,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正前方。轻声说:“大爷,你将披风压着了,微微起一下,语箫把披风理一下。”
“语箫,不用这么费事。”
“大爷,老爷灵前还是整洁些好。”
林璟玉听语箫如此说,垫着脚尖微微起了身子让她整理。
语箫乘着这个空档,将披风往左扯了扯,然后将下面的蒲团往左移动了两公分,再抬头看了一眼。
压下因为放下心来而轻微扬起的嘴角,语箫语气平静的说:“好了,大爷。就着我的手,免得到时候又压上了。”
语箫扶着林璟玉稳稳的扶着林璟玉往下跪,手上微微使劲让林璟玉的朝向再向左偏了一点。
语箫缓慢的从左边退下,过林璟玉现下正后方的时候,跟着林璟玉的视线看了一下他的正前方,再偏右看了一下棺材的正向,确定已经错开之后才在心底舒了口气。
雪鸯冷眼看着语箫的这一番动作,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低泣的黛玉,然后缓步走到语箫的旁边站定,低下头轻声说道:“语箫姐姐好手法,雪鸯受教。”
语箫眼皮都没抬,只是看着林璟玉。发现林璟玉的身子僵了一下之后,回头定定的看了雪鸯一眼。
林璟玉在语箫进来之后脑子就有些清明了,昨天下午到晚上的这一番发作舒缓,林璟玉的心神已经稳定了很多,本来就有些回转。
随着语箫的动作动的时候,林璟玉心里的空茫就随着移身的时候渐渐往外散去。刚清明下来,就听到雪鸯几不可闻的声音。
雪鸯的声音是压得很低,黛玉又跪在旁边抽泣,可堂屋本就空旷,加上距离有些近,所以雪鸯的话,他听得明明白白。
他不笨,况且也清楚明白,在语箫心里,黛玉或许重要,可要是挡着自己了,语箫绝对狠得下手。那联系上语箫刚刚的动作,林璟玉便清楚了前因后果。
林璟玉看到语箫为了护着自己想尽了办法,突然就明白了。哥哥是哥哥,父亲是父亲。他怎么会将父亲看成哥哥呢?那个人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自己怎么就能觉得他会为了别人伤自己的心?
本来人就有亲疏远近之分的,就像是语箫,就像是父亲。
要是他在,如果别人挡了自己的路,他会怎么做?肯定会很疯狂。那本来和煦温暖的人护着自己时狠厉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可真带感。他还没来得急告诉他,那样子有些像疯子的他,他、很喜欢。
林璟玉擦了擦脸上的泪,回头对语箫笑了一下。
这也是个傻子,他们都是傻子。
林璟玉伸手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肩膀,目光出神的看着林如海的棺材,在心里细细的描着林北的样子。
林璟玉努力细细的比较着林北和林如海样貌上的差别。哥哥的眉毛没父亲的颜色深、鼻子要高一点、眼睛没父亲那么亮、肤色稍微白一点、笑得也好看一点
林璟玉清楚的知道他回不去了,从来没有一刻钟像现在这样明白,他和林北是隔了一个时空。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
第二天一大早,林璟玉和黛玉被缓过神来的林管家赶回屋歇息。回到屋子的林璟玉第一时间不是爬向床榻,而是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语箫本来想留下来的,可看林璟玉已经回过神来,就觉得林璟玉只是想静一静,而这种时候,明显一个人呆着更好,所以语箫便将人带了出去。
林璟玉将书桌上摆放的东西全都挪到旁边的案几上,摊开一大张宣纸铺在书桌上。
没人知道他学过水墨画,他学的时间不长,只跟着老师学了如何画人物。
那时他高考刚结束,给哥哥说他想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去看海。是不是自己当时眼里的渴望太过浓重,所以哥哥面露难色还是应了。几天之后他拿了那笔钱去学了水墨画,准备给哥哥的二十二岁一个惊喜。
那天他兴冲冲地拿着最好的成果回家,就听到那女人尖锐的叫声。
“你一个男人,为了钱,像个女人一样躺在别人身下。”
当时他脸上憧憬的笑还挂在脸上,那女人准备去抓哥哥脸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地挡在哥哥面前,后面他都记不清楚了,只看见自己满脖颈的血和哥哥猩红的眼。
他一生只此一次的任性疯狂,代价沉重到自己都不敢回想。
林璟玉仔细的在宣白的纸上落笔。
哥哥,你的二十二岁的生辰礼物,我补给你。也不知道最后,那张你的肖像吹到了那里,会不会惑了别人的心。
浅勾细描,林璟玉眼神专注,像是一场献祭,像是一场壮士断腕的诀别。
哥哥,我终于承认:在你那里,我死了;在我这里,你死了。
林璟玉在砚台里沾了沾墨水,在眉梢出轻轻的描了描,加深颜色。
哥哥,你好好的吧,别折腾。我也好好的,不折腾。
林璟玉将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