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终于到了县城,高楼大厦的县城比之大城市里更显阔气,事实上这里的确比城市里更富有。这个以工业为主的城市所有的金属矿产都出自周边的几个县城,彭程家的这个县城大概是最早被开发的,开发规模也是最大的,县城里的这两家矿产企业也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两家企业,带动着这个县城的经济愈加发达起来,远超周边鹤立鸡群。
高楼林立的县城里,车如甲虫,穿行其间,假若不是这里的年轻人还穿着几年前城市里流行的款式,大概是毫无违和感吧!贝贝在火车站附近下了车,给张超打了电话,接着就在原地等着。
彭程的手机昨晚上就没有电了,要不看守所里也不让带手机,班房里连个插座都没有,彭程偷摸的带着,全靠张超从外面带电池给他,这几天前前后后也送进去小一打了。
昨天晚上,他们俩通了好些话,大多都是废话。彭程只字不提关于那个案子的事,贝贝也不知道怎么问好,便只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墨迹着。两个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同一件事上,彭程一直在追问贝贝会不会等他,他总是一变又一变的问,期望贝贝一次一次的说。很快的,就连贝贝也忘记了更为重要的事儿,也是她琢磨着电话里说不如见面说得清楚,就这样,他们浪费了一块电池。是的,当贝贝发现的时候,那块电池已经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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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过来的?这么早那边有车啊?”
张超过来接贝贝,他操着口浓重的乡音,说起话来塘音洪亮偏高,像是有些公鸭嗓。他穿了身很朋克风的衣服,黑色的皮优夹克,深蓝色的牛仔裤,有些脏兮兮的,张超定是不知道什么才叫朋克风的,这八成是买衣服的时候,模特身上就这么搭配的,直接拔下来了,跟那年在村子里看见的人大不一样了,显得年轻了很多,脸上的胡子刮了个干净,也不太黑了,看起来到真跟彭程有几分相似。
张超并没有直接带贝贝去见彭程,他说看守所还没到时间探视,现在去了也没用,便是带着贝贝先到旁边的一家宾馆里,紧挨着火车站,只转了个弯便到了。
那宾馆破败的门脸跟瓤里的豪华脱节得厉害,全包的装修显然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看得出来,这个宾馆在十几年前应该是很牛的。门口大堂的接待小姐穿得一身大红色绣金线的旗袍,像是结婚敬酒的新娘,她嘴上擦了层带珠光的口红,鲜红鲜红的,珠光的柔晕勾勒得得那两瓣红唇愈发的抢眼,土得可民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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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宾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贝贝见到了彭程的嫂子,有些时日没见过她了,贝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嫂子抱着大衣正坐在床上吃大果子,大果子上析出的油水蹭得她一嘴,油亮油亮的,一看见贝贝过来了,她连忙起身招呼,随手扯了张纸巾蹭了蹭,放下大果子不吃了。
她可真是瘦,远远的看着就那么一小条的撂在床上,像是撂了件大衣。房间里很乱,尽管是住宾馆,但是衣服行李带得很全,牙具盒都是单独带出来的,像是要离家出走似的,两口子怕是在这里过起日子来了。
嫂子很热络的招呼贝贝坐下,随手把床上的东西往一边儿推推,露出下面更加脏兮兮的床单。她很客套的问贝贝要不要吃点什么,但姑娘并不是瞎子,她看得出来嫂子不高兴了,从头至尾嫂子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笑模样,客套的话说了一堆,到让人不知道怎么理解得好。
张超一个劲儿的在旁边打岔,他溜着边儿的来回晃悠,一会儿插上一句,一会儿咳嗽一声,有用没用的,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我们家二都是为了我,贝贝你放心我说啥都不能把我家老二给扔进去。”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说给自己的,贝贝看了一眼嫂子,那形同枯槁的女人使劲儿的抹哒了一下眼皮,眼神儿便从自家男人的头顶上掠过。这两个男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儿,两个女人大体是都懵懂吧!贝贝也没多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谁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无论是张超,还是他媳妇儿,就连彭程自己的想法,贝贝也是不能确定的。但是她能感觉到,嫂子心里堵囊着的怨气,想来定是跟彭程有关。
张超坐了一会儿,三个人都不说话,很突兀的,他起了身,一边说话一边套上衣服。“贝贝你坐着,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给老二带过去。”说完,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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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这会儿也吃完了,她本也是不太说话的人,贝贝也没话说。电视里早间新闻总是说着些有的没的废话,大体最重要的便是天气预报了。嫂子又撕了块纸擦了擦嘴和手,把剩下的大果子的塑料袋子系好,起了身来回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似乎正鼓着满肚子的火气,活干的有一搭没一搭,手上的力气倒是大得很,盆盆碗碗被敲得三响,总归是心里头烦躁。贝贝斜眼瞄着,也知道嫂子盼着自己说点什么,可她偏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的,早间新闻终于是播完了,天气预报如约而至,嫂子许是憋得实在是憋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这天越来越冷了啊!贝贝你来的时候外面冷不?”
“还行,今天不太冷,风有点大。”贝贝很平静的应声,像是什么都未曾察觉的样子,再看嫂子,她似乎更加泄气了。
“嗯!”
这贝贝的不识时务倒是让人难受的,好半天的,嫂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