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待人的礼数向来周到得很,送李中恳一众人直至出了桃苑居他才停下相送的脚步,直至目送一众人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返回桃苑居大厅。
相比于之前古怪的氛围,此时大厅内的氛围只能用更加古怪来形容,且不知何时大厅内还多出了几个熟人。
萧风仿若不觉,缓步走进大厅,似乎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爬上太师椅,端端正正坐好,随即环视众人微微一笑,“众位别来无恙啊。”
包括桃苑居老鸨在内的五人身子本能般瑟缩了下,竟有点怕萧风。
萧风笑容愈发温和,伸手点了点几天前被他教训了一顿的五人,“怕还不长记性,看来你们的靠山不小啊。”
几人身子皆是一僵。
“但是靠山再大也只是靠山,吓不住我的。”萧风随口自语了句,语气随意得很。
随后似对几人没了兴趣,萧风转而看向燕行天,眉头渐渐皱起。
燕行天也看着萧风,表情有些复杂。
数十个呼吸后,萧风悠悠叹了口气,“让我怎么说你呢?”
燕行天一怔。
萧风继续道:“先天境做到你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一场缘分竟让你看成了份执念,其实我很奇怪你的天魔炼心劫是怎么过去的。”
燕行天表情逐渐凝重了下来。此事是他的心结,竟被少年一眼便看了出来。
当年,燕行天年轻气盛,仗着一身强悍实力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因而得罪了不少人,以致最后被人围攻,身受重伤,他的驼背便是当时留下的。若非最后被刘家家主所救,他早已魂归天外。如此看来,此事的确算是一份缘;但后来燕行天因未能护住刘氏一家而心中内疚,甚至走了极端,甘愿以刘宇为主,这份缘也逐渐变成了执念,羁绊。
萧风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语气认真道:“你觉得当初是你的错,但旦夕祸福从来不是能被预知的,你又怎知不是塞翁失马呢?”
燕行天冷冷一哼,“还有比当年更糟糕的结果?”
萧风微笑,“你的仇家可不少。”
燕行天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萧风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是那般,你如今这般倒是情有可原。可事实明明并非如此,你又内疚什么?”
燕行天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萧风也不介意,叹息道:“护刘宇成人,你已算尽了兄弟之谊;暗中查明当年真相,以‘无头鬼’身份为刘家报仇,你也算尽了兄弟之义。想你当年何其洒脱率直,如今竟是这般委曲求全,助纣为虐,难怪十年修为无法寸进。”
燕行天面色微变。这少年竟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萧风语气却蓦地一转,“窗棂是你打的,对不对?”
以力震断木头而其外未留下痕迹,唯先天境真气外放可为。
燕行天深深看了眼萧风,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改口道:“是。”
“杀人灭口?”萧风平静道。
“是,那女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有余辜。”
萧风皱了皱眉,“那你最后手下留情了?”
燕行天眉头一皱,“没有,有人拦住了。”
萧风眉头舒展,暗道了声‘果然!’,随即认真道:“那你为何要救刘金?似乎他也是当年凶手之一。”
燕行天抿了抿嘴,淡漠道:“无可奉告。”
萧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不说,我便猜喽!这是刘宇与桃苑居的一场交易,对不对?”
燕行天与老鸨面色皆是一僵。
萧风随意道:“杀刘金的方法比用无头鬼这种方法简单得多的没有十种也有八种,可刘宇却偏偏选择了这般复杂的方法,还将地点设在桃苑居,这很奇怪,很像故意做给桃苑居中人看的。”他话语微微一顿,随即继续道:“青云学院之人,不可为非作歹是院规,违反者可以说是前途尽毁。刘宇如此你自然不同意,你想要阻止,所以你才要救刘金。只要刘金不是死于刘宇之手,一切便都可挽回。”
燕行天皱起眉头。
萧风继续道:“但你没想到的是,刘宇会算计你。他算到你会来找他,便利用你引走了暗中之人,然后趁你被缠住之时用绳索勒死了刘金。之后,你摆脱了吕年的追赶,趁机折回去。可还未入门便听到了桃君的喊叫,之后又发现刘金已死。便是这时,你大体明白了刘宇的想法,是想借你的无头鬼身份吸引人们注意,于是,你便也十分配合地又扮了次无头鬼。”他叹了口气,“他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无头鬼和桃君身上,这本万无一失,可他选的逃跑路线着实不太好,或者说他到底太爱美人了,竟不放心桃君的安全,故而上了树,只想让你手下留情。”萧风又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树竟留下了他的玉佩。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快查到当年之事。”
燕行天眉头皱得更紧,“这么说,玉佩在你这儿?”
萧风点了点头,随即眨了眨眼,“还你是不可能了,毕竟帝国开国圣祖所赐之物,珍贵得很,除非你拿东西来换。”
刚说完‘换’字,萧风眉头突然皱了皱。单手轻挥,也不知挥出了个什么东西,下一刻,便听门外一声惨叫,接着便有细微而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萧风叹了口气,随即微微一笑,也不知是自语还是什么,低笑道:“真是抱歉,在下略通医理,所以阁下的请君入瓮之计估计要落空了。”
大厅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