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瞳不急不慢地穿过长廊,廊外几株高大的松柏,将厚重的影子投在青石的台阶上。乌木的栏杆被一片青翠的树影一衬,显得越发庄重肃然。
到了清平宫外,她轻轻叩了门。过不多久,却是翟潮走来打开了门。
他如今也有十多岁大了,平日懂事听话,从不任性行事,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都不是一个孩子了。见到薛瞳回来,他笑问道:“瞳姑姑,我母后还好吗?她想不想念我们?”
薛瞳蹙了蹙眉,但不忍拂了他的期待,便敷衍地微笑道:“她知道潮儿这么懂事,自然是很高兴的。”
她抬头看了看,翟川正和翟瀚在说着什么,也不便去打搅他们,便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今天没跟着少师先生去史部念书吗?”
翟潮还想问问寒林的事情,但见薛瞳似乎不愿意说,只得暂且搁下,答道:“过几日是枰祖姑姑的忌辰,表叔叔要回南林国祭扫,少师先生和大祭司都去送他了,所以我和叔父不必去史部。”
“潮儿,不是说好了平日不要这么称呼吗?”翟瀚手中拿着一卷书,一边向两人走来,一边笑道:“你总是叔父叔父地叫,倒叫瞳姐姐看看,我可有这么老?”
薛瞳低下头看着那少年认真的神情,笑道:“听来倒确实有些拘谨了,是潮儿太守规矩,一点儿错都不肯出。”
翟潮仍是一本正经地道:“瞳姑姑,瀚叔父,这些礼数是不能错的。我如果做得不好,母后会不开心的。”
薛瞳突然有些可怜这孩子,虽说翟瀚是自幼丧母,和翟潮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但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如今想来也不甚悲伤。翟潮却是亲眼看着寒林抛下自己,如今渐渐年长,想起往事自然更加难过。
她轻轻拍了拍他,温和地安慰道:“她不会因为这些生气的,她只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可是她不回来,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翟潮小声地嗫嚅道,抬起头委屈地看着薛瞳。
薛瞳一时不知如何劝慰,摇着头绝望地叹道:“……她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们会回来的。”
她想起林外的结界,不禁越发忧虑,便背过身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翟川见她今日神情不像从前那样从容潇洒,便问道:“阿瞳,有什么事情?你的心很乱。”
薛瞳扶额摇了摇头,轻叹道:“请两位殿下出去吧。”
翟川淡淡拒绝道:“不必,他们不是孩子了。这些事情,也该有所知晓了。”
薛瞳有些不满地转过身,一边向内走去,一边毫不客气地道:“你把他们管得太严了,寒林若是知道……”
“你没有见到她?”翟川虽然尽力说得平静一些,但一丝忧虑还是从里面透了出来。
薛瞳摇头道:“没有,林子外设下了结界,我不能进入。”她的眉头敛了起来,淡漠的神情之间也染上了浓浓的担心之色。
“我把那枝柳条留在了林外,希望她会看到……可是,她会不会真的已经……?不……但愿不会那样罢。”薛瞳低下头,双手攥着袖口,几乎是悲叹地说出了这句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一道柔光应声从翟川腰间的玉佩里飞了出来,在屋中结成了一个淡淡的人影。
寒林温和地环视着屋中,随后凝视着翟川道:“川,你不要难过……我,我暂且只能这样回来。”
翟川望着光芒中熟悉的身影,柔声问道:“你还好吗,林儿?”
“我很好,只是很长时间都不能离开雾霭林了……”她的神情很温和,使人辨不出她究竟是悲是喜,“潮儿也长这么大了,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真是对不起……”
那温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为一道轻轻的叹息。光芒慢慢灭去,重又飞回了玉佩里,在温润的玉上一闪就不见了。
众人直到光芒再也没有,方才回过神来。
薛瞳轻声自语道:“这不是梦……?寒林刚才回来了……”
而翟潮却已经低下头抹着泪,哽咽道:“可是母后又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
“那是魂力所化——林儿说过,玉佩中留有她的一缕魂魄。”翟川走到翟潮身边,俯下身替他擦去眼泪,安慰道:“潮儿,她还会再回来的。别哭了,你们先回去吧。”
薛瞳待他们出去,才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玉佩中留有魂魄,为何偏偏是此时化像?过去的十多年内,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翟川蹙着眉,点头道:“那雾霭林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偏偏归风还回南林国去了,待他回来,倒要麻烦他去一趟青霭郡了。”
薛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薛陌曾经讲述的一些关于魂魄的事。但她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幼时她与寒林在大雪及膝的林间行走的身影。
“阿瞳,你知道南国的景色吗?到处都是绿树青草,而这里到处都是白白的积雪。”
“阿瞳,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呢?一辈子待在这里,会很没意思吧……?”
“爹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厉害的巫师,我也想像他一样。阿瞳,你说我可以吗?”
“寒林,你一定会做到的……”
这些记忆突然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和她一起的女孩子,在很多年前就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她记起了薛陌说过的话:“灵族没有魂魄,我对此也所知甚少。但是,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