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没有成塚。
点点星光闪耀在漆黑的天幕上,傲视着世间万物。
齐文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何长安,何长安,她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双忧伤的双眸。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样的傲然于物的男子,竟然也有难解的忧愁。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齐文鸢突然生了恻隐之心,想亲手把何长安眼里那股难以名状的哀思化解去。
只是,世界之大,人海茫茫,不知还能否重逢。
那块冰凉的石块,已被她的双手暖热,她仍是不愿松开,对着杳无尽头的黑暗,兀自出神。
漫漫长夜,齐文鸢毫无一点睡意。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的起了床,简单的梳洗之后,便带着春杏,径直去看望莫如雪。
依然是熟悉的药香味,齐文鸢闭目狠吸了一口,这种气味,估计此生再也忘不掉。
帘帐掀起一角,莫如雪半坐在床榻上,精神矍铄。
云秀正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每喂一口,都小心的放在唇边,吹几口气,确认温度不会烫到她,这才放心的送进她口中。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莫如雪却有几分感动,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她现在越发的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意。
从莫府到齐府,从秀到夫人,从掌上明珠到平阳落虎,她的人生有道不尽的大起大落。
难得有这样一个人,无论在她富贵,还是落魄之际,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娘亲。鸢儿看你来了。”齐文鸢欢呼雀跃的一路小跑了过去。
才一天过去,莫如雪脸上那团隐隐的黑色,便已散去。现在面色虽然依然苍白,但双颊上淡淡的有层粉红色。
云秀见齐文鸢到来,心头也是一喜。急忙从那小椅子上起身,让她坐下来。
“鸢儿,这些日子,害你为娘亲担心了。”
口气里甚是抱歉之意。为人母却得受女儿庇佑,莫如雪总觉得心中有愧。
齐文鸢拼命的摇摇头,在这个陌生的世上,正因为莫如雪,她才体会到什么叫母女情深。
娘亲的病愈,着实了却了齐文鸢心头的一桩大事。眼下,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进行自己的报复。
一招制敌,她显然没那份自信。凡事慌不得,步步为营才是上上之计。
她定要让柳氏母女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秀。咱又要去见二夫人么?昨日不是才前去探望过。”
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春杏弱弱的问了一句。
她总觉得这次秀回来之后,性子变了许多,但一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喜是忧。
“我来可是要告诉姨娘件事情呢。”齐文鸢说着话。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
春杏点点头,脸上仍是疑惑之色。她想不明白,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记忆中秀一向是讨厌自己的姨娘,怎么会几次三番的送上门去,不免叫人担心。
满眼翠色的庭院里,一个小丫头正在仔细的扫着地。她今天穿了粉色的衫子,便似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与这庭院倒也是相得益彰。
其实这个时节,地上也就掉些夜里凋零的花瓣,她扫的却是极认真。
这天,齐仲梁一早出门办事去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柳若棠觉得屋里太闷,便命人搬了太师椅放在屋前。这里栽的紫薇开得正好。粉色,黄色的楔纷纷探出头,迎接这个宁静的清晨。
扑鼻的香气阵阵袭来,柳若棠神清气爽的嗅着,偶尔抬头苛责一下那打扫的小丫。让她打扫的更干净些。
“姨娘,鸢儿来给你请早安。”齐文鸢乖巧的开了口,向柳若棠微微的欠了欠身子。
柳若棠眯着眼睛打量了下齐文鸢,见她今日穿了淡紫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衬得皮肤越发的娇嫩,双目越发漆黑有神,容貌自在碧姐儿之上。
她怏怏不乐,勉强挤了个笑容在脸上,冷冰冰的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可有什么事?”
没有了重要的观众,这老女人连戏都不演了,可真是不敬业,齐文鸢在心中一阵鄙视。
她无视柳若棠的冷淡,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答道:“姨娘倒聪慧的紧,鸢儿今日就是为传达老祖宗的意思来的。老祖宗昨儿个听说您要为我办接风宴,心里一时高兴,便说要在当日听德云社的戏才能尽兴。
“德云社么。我可是听说他们从来不上门演出的,老祖宗不会不知道吧?”
柳若棠眉头微微一皱,便已猜测到定是齐文鸢搞的鬼。便狠狠的斜了她一眼,心里暗骂:死丫头竟然吹耳边风,可真是防不胜防。
“老祖宗自是知道的,但她说了这齐府上上下下,就数姨娘您点子多,自然能想到良方。”
“是么。可真是不敢当。”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柳若棠已是怒火中烧,却也因着是老祖宗的意思,不敢违拗。
当下,便不再多言语,冷冷的看了齐文鸢一眼,起身回屋里去了。
德云社,这个名字柳若棠打小的时候便已听过,不过,这个戏班的一贯作风,她也略有耳闻。
突然让她请德云社上门,可真是难为人。她咬着嘴唇,在心里诅咒了齐文鸢千万次。
实在不行的话,只好请其他的戏班来滥竽充数,这种鱼目混珠的事,她倒是做得多了。
呵呵。柳若棠冷笑一声,吩咐长喜按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