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尔蓁觉得皇宫里多的是悲惨的人儿,例如当今的皇后娘娘,例如刚才的若昭仪。
张尔蓁坐在布撵子上晃悠着回东宫的一路上都在想着,当时对于是否进宫来她可有别的选择?她可会明知道是深坑还会往里跳?若昭仪是不是朱祐樘安排进宫的?她有没有若昭仪那般恬淡的样子面对心上人的新欢?也许朱祐樘不清楚白若对他的深厚情谊,也许他明知故犯?想用如此年轻貌美的皮囊和高雅出尘的灵魂来分走万贵妃几十年的独宠?张尔蓁不明所以,越想越觉得朱祐樘心机可怕,手心里布满了汗。
她扪心自问,自己真是被他算计来的吗?
夜里,朱祐樘仍旧歇在了凝云阁。彼时张尔蓁已经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镜前,穿着桃绿色绸子中衣,看起来年轻又鲜活。朱祐樘一脸疲惫,坐在床沿上看着张尔蓁许久也不动弹,有些不耐:“你今儿打算睡在那儿了?夜里凉,你若是生病了怎么办,赶紧过来。”
张尔蓁盯着镜里的自己又看了会儿,才起身坐到床边的小杌子上,问:“你今夜不用去别的地方?你确定那边不会生吞活剥了我?”纤长的手指指向庆云阁的方向。
朱祐樘一把扯过张尔蓁的细腕,把张尔蓁拽进了被窝里,紧紧裹住女孩凉凉的身子不悦道:“你要贤惠的让我出去?”
张尔蓁顺势躺在朱祐樘怀里,“当然不是,纯属好奇。毕竟每日面对她们的是我这单枪匹马的,也许会防不胜防呢。太子殿下,您应当做好准备了吧?别哪日回来寻不到我了,可怎么办呢。”张尔蓁才十三岁,最起码她自己的心思是纯洁无暇的,躺在丈夫的怀里也不觉得别扭,感受到朱太子有力的心跳,张尔蓁毛茸茸的脑袋往边上挪了挪,又道:“我今儿见到若昭仪了。”
朱祐樘没听清楚怀里的小丫头说的什么,有力的双臂紧紧挽过她小小的身子,闷闷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贤惠。”若不是他得手了,还不知道她如今如何快活呢。
张尔蓁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才又说了一遍“我今儿见倒若昭仪了”,然后清楚的感觉到朱祐樘收紧的双臂,许久后朱祐樘才回:“……她本是庶女……”
张尔蓁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一个翻身逃出朱祐樘的怀里,裹着软实的被子只露出了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你说若昭仪是庶女?!那她是怎么……怎么……进宫来的?”
朱祐樘不满的瞪着眼前的人儿,一低头间微微红了脸,猛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又翻身上床将蓁侧妃塞进怀里:“你若是想听,就老实点。”狠狠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张尔蓁八卦的基因又开始作祟,忙不迭点头。就白若那出尘美妍的样子和端方大气的做派,怎么会是庶女呢?毕竟张尔蓁自己见过的庶女并不多,只听过的李炎炎便已经够刷新三观了。
朱祐樘浑厚的声音缓缓道来:“万荣那厮如何的荒淫无度斗鸡走狗你是知道的,从他府上抬出去的尸首有多少妙龄女子谁也说不清楚,白若的姐姐——也是其中一个。”张尔蓁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的发展方向了,是不是妹妹为姐报仇进宫为妃试图一雪前耻将敌人踩在脚下?张尔蓁正准备磨刀霍霍,朱祐樘已经瞧见了她那副忿忿的样子,笑着继续道:“你想的也没错,她们本就感情深厚,又同为庶女,自小相互依靠,白若的姐姐只比她大了两岁,却善良早熟,不想才来了京里不久就入了万荣的眼,进去万家就再也没能出来。”
张尔蓁充满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般清楚?她能进宫来真是你做的吗?”
朱祐樘感慨道:“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候你正好离了京城,我路过万宅,注意到了远远盯着万府的白若。我救了她,并把她送进宫来,都是她自愿的。如今看来当是有用的罢,圣上已经连续三日歇在了钟粹宫里。”
张尔蓁心脏骤然缩紧,她突然心疼起若昭仪,伺候圣上的时候,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怀里的人儿沉默下来,朱祐樘无意识的撩起她的一缕头发:“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张尔蓁喃喃道:“后来……她也许不愿进宫的。”
朱祐樘“嗤嗤”地笑出声,胸口一起一伏,轻点了下小人儿的额角:“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白若若是不进宫来,大约有两条出路罢,一个是被万荣带进府里,成为她姐姐那般的死人,另一个,便是被他贪恋权势的父亲送给别人做妾。我没有那样狠心,她能进宫来,是她求我的。”朱祐樘紧了紧手臂,轻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自己在这深宫里,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张尔蓁有些怒气,烦躁生的莫名其妙,可没一会儿怒气便消了,她睁圆了眼睛,许久才问:“……当年,我堆的那个雪人,是不是被你铲掉了?”
朱祐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年冬日的事儿,闷闷笑道:“大约是太阳出来了,就化了罢,你很聪明,知道自然总是很神奇的不是吗?”
张尔蓁伸着手指头透着衣裳捏了捏朱祐樘的肌肉,“就是被你铲掉的也没关系,东西我送给你了,接不接是另一回事。”就像咱们现在似的,你能做的我能做的,尽力就好了。
“你始终要算的那么清楚,可我记得张家并没有记账极好的人,大约是你遗传了张家叔伯做生意的头脑?”
张尔蓁知道朱祐樘讽刺她斤斤计较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