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梧桐树上青翠的叶片开始转为金黄色,落了一地像铺上了一层软软的地毯,府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打扫,张尔蓁踩着满地的金黄软毯走过,就听得张伯高亢的声音喊着今儿是哪个小厮偷懒,逮到了罚他三个月月钱再打上一顿。张尔蓁笑出了浅浅的梨涡,这才是有生机的生活啊,她想通了,重生明代,她有个疼她宠她的父亲,有个持家有道的母亲,有三个可爱乖巧的弟弟妹妹,虽然处在古代,却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妻妾嫡庶搅得家宅不宁,现如今也有了个面容俊俏积极上进的官二代未婚夫,身为一个古代女子,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罢。
回到蝶院的时候,稀奇的是姨母金芷娘竟然在。杨氏刚端上花茶,上了一碟子莹绿软孺的糯米绿豆糕。花茶是初夏时张尔蓁带着两个小丫头采的刚冒尖的水芙蓉自己做的,金芷娘很喜欢这种淡淡的茶香,上次就说想要厚着脸皮向外甥女要东西了。金芷娘是个很漂亮的古代美人,就是张尔蓁眼里的林黛玉似的,很多时间只是窝在别院里吟诗作对赏花弄月,张尔蓁猜测这就是她为什么会不顾门第之差的看上一介禀生的原因吧。
若是金芷娘想找张尔蓁聊天,直接使唤丫头过来叫就是,却每次都自己走来,那纤细的身形羸弱的不堪一击,张尔蓁偶尔也担心姨母的身体是否康健。金芷娘来的时候就是坐着吃茶,有没有张尔蓁陪着都不要紧,偶尔说上几句话,大约两刻钟就会离开。所以她一来,奶娘就上了新茶,垂着脑袋站在一侧等着金芷娘问话。张尔蓁对这个姨母说不上多亲近,但总感觉这个姨母很奇怪。
“蓁蓁,我听说三月份你带人采了许多的白果尖儿茶,怎么也不端上来给姨母尝尝?”金芷娘声音细细柔柔的,一身枕绿色螺纹稠衫衬的她越发的纤细苗条,长指曲着端起来杨氏刚上的烟青色细口银色花茶碗轻轻啜一口,叹道:“蓁蓁这儿的茶总是和外头买的不一样,清香四溢,我喜欢的紧。”
三月时白果出尖,张尔蓁只是少采了一点制成了新茶,原本是孝敬张峦的,可张峦喝不惯,送了一次后剩下的也没拿出来用过,想来是府里的哪个多嘴说出来了,张尔蓁吩咐明月下去取了来,金芷娘笑着收下,开心的看着张尔蓁道:“好孩子,姨母今儿没什么能送你的,下次会给你补上的。”便极爱惜的拖着装白果尖儿茶的纯白鼬色盅回去了。
张尔蓁看着金芷娘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萧条又冷寂,难道是秋天到了的缘故,为什么她在金芷娘身上看不到什么生机呢。
夜里,张尔蓁擎着本《海州志》看的入迷,明月端了糕点进来,又去桌边砌了热茶过来道:“姑娘,方才奶娘说咱们院里只剩下这陈年的小萝叶,今儿姑娘可就喝不成别的了,将就着用些吧。”
张尔蓁取过一块莲子碎玉糕咬一口,疑惑道:“那些水芙蓉尖茶都用完了吗?”
“奴婢听说是金娘子下午派人来取的,当时姑娘在休息,奶娘也没想许多就直接拿给她了。”
张尔蓁又饮一口泡的极浓的小萝叶,蹙眉将茶碗搁在桌子上,一时间思绪竟有些乱——
“坏了!”
张尔蓁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急忙吩咐明月找奶娘过来,自己披了件斗篷,穿了鞋子,带着奶娘朝金芷娘住的别院里赶。奶娘看着张尔蓁俏脸严肃的样子不敢懈怠,这时已经月上眉梢,秋日的风带着特有的冷寂,张尔蓁打了个激灵,心头越发沉重。金芷娘身边只跟着个叫紫苏的丫鬟,听见敲门声来应门,见是张尔蓁,便道姑娘已经睡下了。
张尔蓁语气有些生硬道:“白日里姨母寻我拿东西,忘记了一样,这会儿顺道送过来了,你去看看姨母睡着了没,我难得来一趟,也想进去坐坐。”
紫苏忙请了张尔蓁进去,自己去了内厅里寻金芷娘,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也没动静,心头疑惑,回张尔蓁道:“兴许是姑娘累着了这会儿睡得正熟,莫不如……”
张尔蓁眉头一皱,心道不好,拉着奶娘就去了内厅,指挥着两个大人赶紧把门打开。张尔蓁吩咐下来,奶娘也猜到事有不测,举着把实木椅子就砸门,紫苏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门被砸开后,张尔蓁冲进去,撩开帘子就看见面无血色的金芷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紫苏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张尔蓁吩咐道:“赶紧去把夫人请来,再去找管家张伯去请柳叶巷的白胡子安郎中,快去!姨母这是中毒了。”
张尔蓁叫过奶娘帮着把金芷娘翻过身,吩咐奶娘掰开金芷娘的嘴,取过搁在木桌上的小银勺子往里伸进去,轻轻压在舌苔深处,听得金芷娘*一声,陆续吐出来汤汤水水的溅在了张尔蓁的裙摆上。张尔蓁哪里顾得上,小手大力拍着金芷娘的后背,防止呛着她了,待吐的差不多了,又将她翻过来。
她会做的就这些了,剩下的就等着郎中来……
郎中还没来,金氏先来了,步子迈的很大,一脸怒容冲进来,看着昏倒在床上的金芷娘气的浑身发抖,直念叨“作孽作孽”,看这样子她也猜到了,金芷娘多半是自戕了。张尔蓁坐在床边的矮墩上,看着金芷娘惨白的脸色心情着实复杂,我的姨母啊,你自杀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拿药啊,你这是损人不利己的行径。
白须安郎中急匆匆的进来,被金氏催促着赶紧诊治,这已经是他这一年里第二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