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氏拉着尔淑坐在右侧下首,张尔蓁坐在左侧下手,小几上摆了一顶纹耳小青铜鼎,香烟袅袅。张尔蓁问道:“咱们去见静安大师做什么,带我们来的小沙弥不是说静安大师在打禅吗,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氏道:“再有一会儿就该结束了,静安大师不容易见到,我也是捐了不少香油钱提前预约了许久才得了这个机会。要不是静安大师啊,方才我就命令回张府去了,你惹出那么大的事儿,哪里还能到处乱跑。正巧带你去看看,可有灾祸临门。”
张尔蓁又问道:“静安大师这么俗气啊,哪个香油钱给的足便见他?我觉得那个大师不见得多靠谱,他不就没告诉娘今儿咱们会倒霉啊。”
“净胡说,大师便是知道又能告诉我们?泄露天机是要遭受天罚的,你们别不信,静安大师可是京里有名的老和尚,只消看一眼那人,便知道其身世来路,财运婚嫁等,只是他不愿多说罢了,谁也奈他不得。”
汤氏一脸“大师好神奇,我好崇拜,夫人说得对”的样子,张尔蓁觉得金氏又是夸大其词了,也不信:“娘现在是觉得那静安大师厉害的很,我等会儿便请大师帮我看看,万荣什么时候来找我麻烦,我又该怎么破解去。”
几人静静等了会儿,小沙弥敲门进来,双手合十道:“师父请张夫人过去。”金氏便带着张尔蓁去见静安,汤氏可以带着尔淑先去大殿上,汤氏担忧的看一眼张尔蓁,张尔蓁笑着表示不碍事,随着金氏去了静安和尚打禅专用的禅房。禅房偏僻幽远,四周是凋零的落叶和枯枯的枝干,只听得道鹧鸪鸟偶尔的蹄叫。小沙弥敲敲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金氏双手合十告谢小沙弥,张尔蓁学着也告谢小沙弥,才随着金氏进门去。
现在虽是白天,禅房里却晦暗不清,一个穿着灰青色僧服的老和尚盘腿坐在金色蒲团上,沙哑着声音道:“施主来了……”
张尔蓁悄悄看去,静安大师比以前老了许多,胡须洁白,脸上皱纹横亘,两弯长白眉直垂下来,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金氏恭敬道:“打扰大师了……”
“施主又何必纠结,该有的都有了,若是太贪心了,最后反而会是一场空。大智者必谦和,大善者必宽容;唯有小智者才咄咄逼人,小善者才斤斤计较。”
“大师所言却是,今日除却感谢大师一言之恩,也想大师替我家姑娘看看,她十年历程不顺,坎坎坷坷一波三折,何以化解?”
静安大师慈爱的看着张尔蓁道;“小施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眉庭饱满,福气依旧。”
张尔蓁问道:“大师可否说说我福气在哪儿,如我娘所说,我霉运连连,不曾沾到什么福气。倒是大师虽然多年不见苍老了些,但身子硬朗如斯,这才是福气呢。”
金氏斥张尔蓁休得胡言,静安大师呵呵笑道:“佛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老僧心中清明,心无所挂,身体虽然老纹皱满,心灵依然不改初衷。但小施主却不同,心思灵动,福祸双至,祸不单行,小施主今日所呈之运,未尝不是明日所受之福。老衲还是要劝劝小施主,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张尔蓁又问道:“所以大师是要我随心而动,不可为旁事所扰?我可是一直都这么做的。”
静安大师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张尔蓁道;“小施主若真是随心而走,何至于祸患不断。许多时候,太过理智反而无端生事,殊不知,迷迷糊糊中三分清醒,足以……”
金氏接口道:“大师说的是,她就是心思太重,从小就是。”
张尔蓁垂手而立道:“谢大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