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人的尾巴看着胖乎乎，挺可爱的，但是睡上去不但不暖和，还跟个冰块似的，格外冷。
苏糖才躺上去的时候，原本是想忍忍的，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应该能承受住，结果她还是太年轻了，十分钟之后，她觉得自己要冻傻了。
原先两人也曾一起住过，甚至还在一张床，不过没靠那么近，所以也感觉不到这彻骨的寒冷。
苏糖在起身与不起身之间做了个斗争，三秒后，她爬起来了。
夜修一脸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他记得从前小镜子可是非常喜欢他原型的，还一直抱着入睡呢，怎么这会儿的样子，有些怪怪地呢。
他忘了，从前龙形时，他的身体暖洋洋地，抱在身上就跟个小火炉似的，哪像现在，冷冰冰，犹如冰块。
苏糖总不好直接说嫌弃他吧，只能支吾含糊道：“不是太困呢，就先不睡了。”
夜修从前很信任她，她说什么都无条件相信，可自从她离开后，他便长了颗心眼，就比如说现在，她的话，他一点都不信。
“你觉得我会信？”那眼睛困得都快睁不开了，所以，还是因为嫌弃他吧。
小龙人如今是黑龙外形，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其实都看不真切，不过苏糖听他语气听出来了，这段期间，他一不高兴，声音就跟掺了冰渣子一样，听着就冻人。
“好吧，我直说，但你不能生气。”她一边说，一边确保他不生气，这才小声道：“你身上太冷了，我睡不着。”
夜修一顿，显然是愣住了。
这些年来，他拒绝一切外人靠近，稍微触及，便会要了对方的命，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敢碰他了，所以，他都忘了，自己作为亡灵的身体有多寒冷。
我因寻你而堕落，却因堕落无法拥抱你。
夜修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听着怪可怜的。
苏糖于心不忍，便蹭了过去，头太高，摸不到，索性就换成小爪子。
“夜修，我太久没回本体了，虽不至于维持不了人形，但是你知道的，提高修为需要与本体一起才能进行。”
夜修当然知道，也因为知道，所以故意不让她回本体。
这样的话，他就能自私地将她圈在自己一米范围内，反正他可以护她安，并不需要她多努力修行。
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扯了扯唇角，看似神情镇定，可心间却是泛着绵绵痛楚，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他与她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进去吧。”他说着，将小镜子取了出来，很是随意地丢弃在旁，仿佛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太久没回去了，即便夜修的态度不好，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可就在她准备进入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就这么把一条龙丢弃在外头，似乎有些惨啊。
小龙人看着冷冰冰地，不过到底是苏糖照顾大的，其实还是能感应到他此刻心里是不高兴的。
夜修冷着脸不回头，等了半天，听着身后没动静了，以为苏糖离开了，这才动了动尾巴，小心翼翼地将小镜子给圈起来。
这一幕，正好被苏糖看个正着。
就，以前一直以为自家熊孩子到了叛逆期，天天把你气的半死，可实则那蠢孩子正偷偷背着你委屈呢，就这，谁能无动于衷？
反正苏糖做不到。
“不想我走，你可以跟我说。”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夜修一哆嗦，差点小镜子都拿不稳。
之前还一脸悲伤的小龙人，现在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脸气急败坏，“你怎么还在这！”
苏糖，“我要走了，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夜修一改往日冷漠的样子，有些跳脚，“谁要你看了！”
这模样，挺像他小时候的，不过苏糖记得，这家伙自七岁以后便喜怒不形于色。
说来，当初说是她照顾他，但其实苏糖并不靠谱，她除了提供一个住处，以及有人欺负小龙人时现身帮忙，平日里基本上就是夜修在照顾她。
比如偷喝酒时醉的酩酊大醉，还有一日三餐，都是她找食材，夜修负责做饭。
对夜修来说，他很幸运可以遇见她，但同样的，他也很不幸，因为最后她不要他了。
他想到了五十年前的那天，风和日丽，他如往常那样做好饭，结果苏糖却与他告别了。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开始各种交待，他才开始慌了。
他求她不要走，求她留下来，他愿意做任何事，也不再惹她生气了，就连她喝酒，他其实也可以不再管了，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
他哈哈大笑，漆黑色的眼珠染上了几分血色，疯狂又痛苦。
“我求你有用吗？你怕是忘了，五十年前，我是怎么求你的，而你，又是如何离开的！”
苏糖当然记得，也因为他当时反应太大，于是她便顺手救了一只混血精灵，并且告诉他，她对养龙没兴趣了，想换一只精灵试试。
她想让他忘了自己，带上点恨，忘起来也就更快了，即便往后想起来，也不会有那种锥心的回忆痛，只有庆幸，自己离开的早。
至于那只精灵，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等他伤口好了，两人便告辞了。
不过这些事夜修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她抛弃了。
当初走的有多决绝，苏糖现在就有多心疼他，可一想到任务，她又犹豫了。
她说不出承诺，因为她迟早还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