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阴火一闪即灭,白寂的面容缓缓从黑气后浮现,但见他嘴型倏然一变,身侧的黑气霎时滚滚而动,分成两道向着下方剿去。
无乐子心中暗暗有些吃惊,因为根绝他的经验来看,此子顶多是凝气后期的修为,按说是手到擒来,可交手数个回合,自身不仅没有讨得半分便宜,反倒屡陷窘境,当真是晦气的的紧。
魔道中人多是心高气傲之辈,自然不会轻易低头,稍一沉吟后,无乐子僧袍无风自动,手中的那串碧色挂珠再度飞出。
黑气业已裹缠过来,碧色挂珠飞到半空,被无乐子的咒诀一催,立刻膨胀成一朵碗口大的莲花。
这一回较之以前,阴火莲花虽然只有一朵,但是蕴含其中的煞气则浓郁数倍,漂浮在空中的花朵彷如实质一般。
白寂双手一合,连番几个繁密的法诀分迭而出,席卷过去的黑气应势凝成凶兽之形,并怒张大口,以遮天蔽日的气势压过去。
而那仅仅一朵的阴火莲花也甚是诡异,只见其飞快的旋转着,不时有淡淡的虚影从中飘出,隐隐约约为人形模样,接着就听见对面一声敕喝,所有的虚影蜂拥上来,从四面八方咬上黑气凶兽。
炫珑腕所幻化出的凶兽本来气势无匹,没料想这些淡淡的虚影势众量广,虽然无甚章法的胡搅蛮缠,竟也一时拖住了攻势。
陡见如此,白寂也忍不住为之一惊,急忙又掐动几个咒诀,左手纹绣彻底化为无形,旋即一道更加猛烈的黑气呼啸而出,几个眨眼间合入凶兽中。
得其一助,凶兽气势复振,猛地甩头摆尾,攀附其上的虚影顿时不稳起来,不消片刻,滋扰的虚影俱都清除,少数几只直接被黑气吞噬。
阴火莲花仍旧飞舞不止,但显然已难挡颓势,炫珑腕所化凶兽巨尾一摆,作一个鱼跃龙门之势再度撞了过来。
下方捏诀施法的无乐子见状,神色蓦地一变,忙不迭的想要召回阴火莲花,可是未及法诀催出,空中就传来一道震天的波动,阴火莲花顿如风中残烛,摇摆不定了片刻,终究还是化为碧色挂珠,再度跌落下来。
先机已得,白寂不假思索的念出一段咒诀,黑气凶兽霎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战意,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击下去。
站立在殿前的无乐子终于露出惧色,他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却万万没有料到误差如此之巨,眼见形势堪危,如何叫他不慌。
眼见黑气凶兽将至,无乐子也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双手往前一探接住挂珠,瞬时眼中厉光一闪,口中诵出了一道极为复杂的咒语。
下一刻,只见那厮手中的挂珠光芒耀目,一颗颗的珠子竟膨胀的跟灯笼一般,白寂双眼微眯,赫然瞥见其中光影闪动,隐约像是拘禁了不少幽魂。
凶兽阔口落下的刹那,无乐子也像是诵完了所有的咒语,但见其脸色已无半点血色,手中的挂珠像被捅破了灯笼,无数道鬼影飘忽而出。
凶兽本来可以将其吞噬,但忽然杀出的鬼影实在多,加之来势如风,呼啸间竟被冲的个七零八落,黑气滚动着重新缩了回来。
此时再看无乐子,满脸皆是森森鬼气,周遭更是被游魂充斥,他瞟了瞟白寂,随即桀桀怪笑并道:“你知道这里是何处吗?堕心寺;那你知道为何由此名么?是因为洒家戮尽了此地所有的秃驴,用他们的怨魂炼就了这串挂珠”。
“所谓的堕心寺乃是洒家手上的这串挂珠,很稀奇吧?为了让这串挂珠更加圆满,洒家每日杀一人,已经杀了九百九十人了,加上你就大功告成,哈哈……”无乐子的面容扭曲起来。
九百多条生灵,饶是白寂这等漠然之人,闻言后也不由得心底发寒,若苍天有眼,就助他除去这魔头。
当是时,无乐子杀机大作,双手扬起一阵狂舞,飘荡在周侧的怨魂齐齐发出凄厉的叫声,接着就见其往白寂这里一指,所有怨魂双目瞪亮,呼啸围堵过来。
白寂神情一肃,十指如穿花蝴蝶的捻动,数个法诀分迭而出,黑气立刻倒卷回来,并瞬时形成一面均匀的雾罩,四面八方。
怨魂来势极快,片刻的工夫便围住雾罩,接着听见密密麻麻的啃食声响起,赫然是在蛀食炫珑腕黑气。
这些怨魂都是身遭惨死,恶念极重,加之被无乐子的妖法炼化,煞性远非一般的孤魂游鬼所比,一时半会儿还能撑下去,时间久了法器很有可能被污,那时候就遭了。
白寂目光变了一变,两手袍袖同时鼓动,立时十余张纷纷扬扬的掠出,飞至半空或成火云,或成冰棱,或是落地形成尖刺,但是怨魂数量实在太多,少有几只被符箓击中,立马又有新的填补上来。
半晌过后,怨魂已在外围堵了个密不透风,而且更可怕的是,随着怨魂不断的啃食,雾罩竟渐趋薄透起来,估计再撑片刻就会彻底崩溃。
无乐子立在群鬼后方,面露狰狞的注视着一举一动,眼见敌人渐渐不支,他心中蓦地升起无尽的快意。
屠杀那些凡人虽然简单利落,但是一来二去也觉得无味,今日难得自动送上来一个修道者,能够将其活活折磨致死,简直就是一种难得的快乐。
他忽地想起当年自己在寺内饱受欺凌,最后有幸得到力量,将寺中杀了个干净,彼时心境与现在何其相似。
想到痛快肆意处,无乐子不禁放声狂笑起来,接着故作怜悯的低下头来,来回的扫视雾罩中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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