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缡移转眸光,盯着晏青丝这方的上庭入口的门。
刚才晏青衿,就是从这道门进来。
这道门背后,走过一个私密通道,接着一间休息室。
绯缡对布局如此清楚,不仅是因为她已经来过调解庭一次,不仅是因为她这边,作为被调解的其中一方,也享有如此的配套设施。
还因为她,在进入调解庭的正门大厅一刹那,曾接到过调解庭贴心的推现通知,被诉人晏青丝方已申用休息室,调解庭将庭旁主诉人的另一间休息室向绯缡免费开放,欢迎她和她方相关说明人员在调解过程中使用。
绯缡没有己方说明人。但她上庭前,还是去休息室坐了坐。
很快,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在对面那道门出现了。
他穿了一件正装外套,清隽沉稳,走进门,环视后第一眼便望向绯缡。
绯缡的目光干巴巴地,看着商檀安向她走来。
纵然她毫不意外,身体和心灵却没有从容腾出空来,生出其他的情绪。
她就这样看着他走来,停在对面晏青衿和晏青丝兄妹俩的座位区。
他们的目光一直相接。但她分辨不出商檀安的表情,沉肃的、焦虑的、无奈的、坚决的、抱歉的……她分辨不出。
她的感知很空白,只看见他走来。
终于等到,他走到她对面了。
好像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但依然要花点儿时间学会接受。
绯缡恍惚出神,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天空碧蓝的清晨,绦丝柳拂着满河绿水葵,对岸斜坡草坪上,木香蔷薇修剪过一阵后又长得恣意,这个温润的身影披满阳光,向她大步奔来。他的同学们在他身后大呼小叫。
那真是鲜活又久远的一天。
后来他学会了在蔷薇枝旁静望,随时等她翻入水中后再来问一问。
现在他自己有了一丛草玫瑰花,连自己的河段都有了。
绯缡忽然低下了头,她的眼睑轻轻地把眼睛覆盖住。
“商檀安先生,请您开始您的陈述。”调解官提醒道。
绯缡想停一停。
她垂着眼睑,没有去看对面一排人,她微微侧向身旁的法务代理机器人,却一个字都不想开口,宁愿用意识流。
机器人立即站起:“很抱歉,晏绯缡女士有点不适,申请庭中休息。”
对面的人同时面色一变。
“晏绯缡女士,您不适程度怎样?需要申请医师服务吗?”
“不需要,非常抱歉。”法务代理机器人代答道。
“允许,暂时休庭十五分钟。”
绯缡当即推椅而起,直接转身,法务代理机器人向对面一欠身,紧随绯缡,走出门去。
绯缡走得相当快,到隔壁的休息室。“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
“好的,如果您感觉身体非常不舒服,可以申请特殊情况休庭。”
“不需要,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绯缡头也不回,径直入内。
门关上了,法务代理机器人守在门外。
她捡了一张椅子坐,把头伏到了膝盖上。
在这样独立寂静的空间中,她的感知才像回来了。
“调解官,我的妻子不舒服,我可以去照顾她一下吗?”商檀安焦虑地望着对面的出口。
“商檀安先生,根据调解庭的规定,您作为被投诉方晏青丝女士的说明人,您不能在暂时休庭期间与主诉方晏绯缡女士接触,请您耐心等候。”
商檀安的视线和晏青衿晏青丝相遇,兄妹俩抬脸望着他,有点紧张忐忑。他默不作声坐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绯缡走出休息室。
法务代理机器人在她脸上一瞄,她气色看起来还好,脸上薄施新妆。
“晏绯缡女士,该继续开庭了。”
“嗯。”她点点头,率先走向隔壁的调解庭。
商檀安立即将目光罩向她,她垂着眼睑,面容冷峻,步态稳定,带着法务代理机器人走回对面座位坐下。
“休庭结束,现在请晏青丝女士的说明人商檀安先生,开始陈述。”
商檀安站了起来,视线一直在绯缡身上,但她从看见他走上庭低下头开始,便一直未再抬眸,细密的睫毛掩住了一切表情。
晏青丝和晏青衿在看着他。
他顿了顿,启唇:“这是个误会。晏绯缡女士是我的妻子……”
她坐在对面,依然掩眸,像一块沉默的坚冰。
“……晏青衿先生和晏青丝女士是我妻子的堂弟堂妹,他们从小没有生长在一起,关系并不是非常融洽。晏青衿先生和晏青丝女士来到罗望后,虽然双方还有祖产分割方面的分歧,但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够相处更加愉快。”
“在我去贝塔执行公务之前,我担心我妻子一人在家,若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有人帮助,所以,我曾私下里向晏青衿先生和晏青丝女士表达过,欢迎他们到家里来,把我和绯缡的家当作他们自己家一样,大家是一家人的意思。”
“但因为,出征前集训,我和我妻子匆匆告别,忘记把我和晏青衿先生晏青丝女士的友好交流告诉我妻子。当晏青丝女士应邀到家里来,因为有我的额外嘱托,看见家里到处晾晒,绯缡也非常忙碌,便有心帮忙,然后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作为沃沃七七七八的户主,家里发生的这场误会令我十分自责,是我在中间没有妥善传达善意,我希望能够中止对晏青丝女士的投诉调解过程,我将努力消弭误会,促进我们